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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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他們家庭真奇怪,不重美女重醜女,這是什麼邏輯?難怪書上說海邊有逐臭之夫。

     「喏,那是我三哥,他回來了,我們去打聲招呼。

    」拉起渟渟,小題快步走向農莊門邊。

     一見到老闆的三哥,渟渟的嘴又不自覺張開。

     她喃喃贊歎,九十八分,世界上不可能再出現比他更完美的男人,可惜這個男人居然要去配那個醜女……浪費、奢侈、暴殄天物,老天爺簡直不公平到了極點。

     「三哥,她是渟渟,我新聘的女工,幼幼很喜歡她,她們已經是好朋友。

    」說謊打草稿?遜!小題才不做笨事。

     她連珠發話,渟渟甚至沒搞懂自己幾時有個好朋友叫作幼幼。

     「歡迎你加入,晚上一起到主屋來吃飯。

    」 後來渟渟才知道,員工有員工的專屬餐廳,隻有受邀的人才能進主屋和老闆家族吃飯。

     通常幼幼一定在受邀名單内,小書則隻負責将飯菜送進主屋,沒資格留下來用餐,而渟渟則是托那些名牌和萬元支票之福,常被小題拉進主屋吃飯。

     渟渟隻能點頭,她還在欣賞季揚的美色,沒有多餘能力回話。

     季揚離開沒多久,一輛小型貨車駛來,上面載了十幾個青年男女,雞蛋、冥紙一應俱全。

     從他們口中,渟渟知道小題老闆是最厲害的讨債高手,她的拿手功夫有幾招∣∣ 一是遊行抗議,這是從政黨身上學來的。

     二是弱勢哀兵,意即找一個中氣十足的歐巴桑,天天拿着擴音器在債務人家前,哭訴債務人借錢不還,逼得債權人走投無路,一死了此殘生,留下孤兒寡母前途茫然。

     第三招是緊迫盯人,除了每小時的跟監、按門鈴、打電話催債外,還打電話給債務人的親戚朋友,宣揚債務人欠錢不還的惡劣行為。

     通常在純樸鄉間,有這三招就能無往不利,當然也是會有例外的情況,不過這種例外少之又少,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則小題不會拿出最狠的「肺結核」招來對付人。

     話歸原題,在兩個小時的丢雞蛋、灑冥紙抗議後,小題順利将十萬塊錢交給債權人,并取得其中百分之二十,當場分發給衆「員工」。

     渟渟賺到生平第一個流血流汗換得的八百塊錢,當場感動落淚。

     「這是給我的嗎?」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中的鈔票∣∣ 好美麗的紙張,比爸媽哥嫂們在小肥肥魚缸裡放的支票還漂亮。

     首度,她嘗到一滴血汗一粒米的充實感。

     「渟渟,賺到錢高不高興?」小題勾住她的脖子問。

     「高興。

    」渟渟猛點頭。

     她想到了,她要把這幾張鈔票護貝起來,以茲留念。

     「以後要不要跟我出門兼差?」 「我要、我要。

    」渟渟疊聲說道。

     光丢雞蛋就能賺到錢,她開心得想要飛上天。

     「口渴不渴?」 小題把礦泉水湊到渟渟嘴邊,她向來是體貼員工的好老闆。

     「很渴,我可不可以喝葡萄柚汁?」渟渟問。

     有得吃還挑嘴,現代勞工越來越過分了。

     小題從鼻孔冷哼一聲,「想喝葡萄柚汁?你有很多錢嗎?」 很多錢?渟渟偏過頭認真想,她有很多支票、很多存款簿、很多金卡,至于錢……她身上隻帶七、八萬塊,這樣子,好象不是很多。

     搖搖頭,她用肢體動作告訴小題,她沒有「很多錢」。

     「對啰,既然沒有很多錢,将就一些,别太挑剔,OK?」 「好。

    」 渟渟妥協,雖然喝不慣白開水,可大家都說生存本就不容易,她應該對辛苦生活多作适應。

     「姜小題,你在做什麼」 一個暴吼聲從耳膜邊傳來,小題縮縮脖子,鬼臉做得比真鬼還醜。

     是誰這麼沒禮貌?有事情好好說就是了,幹嘛鬼吼鬼叫,這個人應該到嫂嫂教書的小學,再教育。

     渟渟想好好說說這個人的禮儀,一轉頭,到了嘴邊的話自動消音。

     他、他、他…… 一百分出現了,渟渟的心髒無力、血壓上升、她的肺葉呼吸收不到新鮮空氣……她猜,自己快暈過去了。

     世界上怎麼真的有那麼完美的男人?他的古銅膚色、健美肌肉、完美的身材比例、完美的五官、和完美的……性情…… 好吧!就當她故意神化他好了,可是已經拿下一百分的男人,沒有道理再去挑剔他的禮貌啊,對不對?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準再向别人讨債」亞豐一吼再吼。

     滿分男人的聲音響徹雲霄,剛剛大夥兒丢雞蛋的豪邁魄力都被他吼進臭水溝裡。

     「二哥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 抱着頭,小題在防亞豐的轟天雷。

     「不敢?你哪一次說不敢就真的不敢」 抓起小題的領子,他拿她當小動物虐待。

     「以後,我以後一定不敢了。

    」 反正以後還有以後,隻要不死,人類的以後多到可以上菜市場賤價出售。

     「你還敢有以後?再被我抓到一次,我立刻送你回台北,上車。

    」說着,他把小題拎上車,發動引擎,揚長而去。

     小題一離開,大家急急忙忙地清理現場的雞蛋、冥紙,弄好後,坐上小貨車,亦奔馳而去。

     渟渟東看看、西看看,這才發覺,小題老闆走了、丢蛋的夥伴走了、債主走了,隻剩下天邊的昏黃夕陽還沒走幹淨,不過也快了。

     空蕩蕩的馬路邊隻留下人生地不熟的美少女。

     她要去哪裡?嗚……她好想哭…… 最後,渟渟拿出原要裱褙的紙鈔,欣賞片刻,作下痛徹心肺的抉擇——叫出租車。

     可窮鄉僻壤想叫一部出租車談何容易? 沒辦法,她擡起小短腿,一步步往前行。

     微微一笑,她鼓舞自己—— 辛苦?沒關系,滿分男人在農莊那裡等着她……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