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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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他的擁抱、他的吻、他令人心醉的溫柔與體貼,也同樣均分給兩個女人?或者,另一個女人比她得到的還多一些? 「不!我不要想!不能再想!」再一次,韓戀梅用淩厲的痛斥強迫自己逼開不受歡迎的念頭。

     她丢開他手機,頹然坐倒於他床上。

     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馬上就會回來。

    今天是她生日,他曾經說過,無論如何都會陪她一起過,不是嗎,。

     在他生日那晚,他曾經許諾,會給她一個同樣歡樂的生日,不是嗎? 所以他不會忘的,一定會記得。

    她在心底不停地說服自己。

     屋内仍然安靜,靜得連牆上滴答作響的時鐘,都清晰可聞。

     夜漸漸深了,窗外來自對街的霓虹,一盞一盞滅去,就連偷偷溜進的月色,也慢慢黯淡-- 十一點半。

     她的生日,還有半小時就過了。

     韓戀梅站起身,忽地再也受不了屋内這一片深沈濃重,教人透不過氣的寂靜。

    她拉開抽屜,捧出沈修篁珍而重之收藏的木雕音樂盒,呆呆看著。

     旋緊發條,盒内傳出斷續樂聲,幾秒後,便悄然逸去。

     她隻得再上一次發條,一次,又一次。

    一面聽著,一面低低跟著哼起來。

     Hello,it'smeyou'relookingfor? "CauseIwonderwhereyouare~andIwonderwhatyoudo? Areyousomewherefeelinglonely? Orsomeoneislovingyou-- (哈羅。

    你尋找的人是我嗎? 我猜想著你在哪裡?做些什麼? 你感到寂寞嗎? 或者,某個人正愛著你--) 她哼唱著,嗓音也跟那破碎的樂音一樣,逐漸破碎。

     他尋找的人,不是她吧? 他最愛的人,不是她吧? 在她孤單地等著他的時候,他也許正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甜蜜相擁-- 她恍惚地想,當鐘面長長的指針跨過十二,一直鎖在她眼眶裡寸淚珠,終於逃脫。

     每個女人都說,溫柔體貼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她們錯了。

    愈是溫柔的男人,愈容易讓女人執迷不悔,愈深情的男人,愈容易扯碎一個女人的心, 她們錯了。

    男人再怎麼在心,再怎麼浪蕩,再怎麼麻木,也比不上溫柔的可怕。

     溫柔的男人,才是最壞的男人,才最容易令一個女人受傷啊! 「你在哪裡?」她躺落床,濕潤的頰貼著床單,朦胧無神的眼瞪著不存在於此的男人。

     他究竟在哪裡?正做些什麼? 年少的時候聽這首英文老歌,隻隐隐感到惆怅,直到現今,她才恍然明白其間深深沈澱的哀傷。

     原來,這樣的問題是毒藥,能漸漸侵蝕一個人的心房,能一點一點,奪去這人的生命力。

     思念是苦,猜疑,更苦。

     她還能等他多久?還能像這樣猜想多久?還要多久,她的心才會真正宣告死去? 她不知道,隻能瞪著天花扳,不停自問,不停讓這樣的問題折磨自己,一夜無眠。

     月亮隐去,朝陽升起,燦爛的光芒灑進室内。

     黑夜與白晝交替了,可她仍然一動也不動,靜靜躺著, 時間,在迷惘茫然間緩緩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細微的聲響從房外傳來。

     他回來了嗎? 她倉皇起身,強抑著暈眩步出他卧房,可當她踉跄來到通往客廳走道時,一道清柔聲嗓凍住她步履。

     「好久沒來你家了呢,修篁。

    不知道有沒有變呢?」 是胡蝶蘭! 原來他……真的和她在一起。

     韓戀梅身子一僵,腦海瞬間空白,木然站在原地。

     背對著她的胡蝶蘭沒發現她,可沈修篁卻看見了,溫文俊秀的臉上寫滿震驚。

     她茫茫同視他複雜的眼光,不閃不躲,也不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發,也許,是在等他主動向她解釋,等他對胡蝶蘭坦白。

     可他,什麼也沒說。

     「小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跟我來。

    」他牽起胡蝶蘭的手,狼狽地退出自己的家。

     望著兩人相偕離去的背影,韓戀梅身子慢慢虛軟,沿著牆滑落,某種奇怪的笑聲,低低逸出她的唇。

     她笑,沙啞地、嘲諷地、悲傷地笑;明明是該哭泣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隻能歇斯底坐地顫笑著。

     她笑著,酸澀的胸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