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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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離開時,雷逸夫總是這句話。

     望着關上的門,羅蘭還是忍不住歎氣。

     傷腦筋,她得到哪裡才能找到像他這樣的好床伴? ※※※ “即使我跟雷逸夫上床,你也不在意嗎?” 這句話徹底擊倒了程威。

     他眼前掠過一片黑霧,耳中隆隆作響。

     “你回去想想吧。

    ”羅蘭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築夢牧場的,他把自己關在房間一整天。

     他無法忍受看到雷逸夫,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打人。

     他從不是個小心眼的男人,他不會無聊去查問他的情人過去有多少男人。

     但是── 雷逸夫是他的兄弟,他無法想像羅蘭與雷逸夫上床的畫面,那令他感到惡心。

     “你真的不在意嗎?” 昏昏睡睡中,羅蘭在他夢中不停地追問。

     是的,他在意,他在意。

    他是太天真了才會說“過去了就過去了”這種笑掉人大牙的傻話,他才沒有這麼大的度量呢。

     唉,他終究是失去了他的野玫瑰。

     深思了兩天,程威決定去黑暗之光一道,他得和羅蘭見一面,做不成情人,他希望他們仍然是朋友。

     黑暗之光的鐵門拉下了,他轉身走向防火巷,他知道羅蘭住在那裡,許多夜晚,他總是在那裡目送她。

     轉過牆角,一個男人從樓梯走下來,他們的目光迎上,程威的血液凍住。

     ※※※ 小吃攤還很熱鬧,酒客喊拳聲此起彼落。

     兩個男人坐在角落,兩人臉上都挂了彩。

     “該死。

    ”程威猛猛灌下一酒,嘴角的瘀傷令他痛得龇牙咧嘴。

     他終究還是動手了。

     而雷逸夫這老小子竟然不體恤他剛失戀,還毫不留情地回他好幾個重拳。

     鳴嗚嗚,他好可憐哪。

     “我不知道羅蘭是你的野玫瑰。

    ” 一隻跟被打成熊貓眼的雷逸夫漠然抽着煙,将自己浸在袅袅繞卷的藍煙中。

     “我知道,我隻是需要發洩一下。

    ”程威悶着頭喝酒。

     “我沒有跟她上床,我是去跟她結束關系。

    ” “是她甩我,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程威苦澀地笑。

     雷逸夫看他一眼。

    “她是個好女人,你不要看輕她。

    ” “我知道,我知道……”哈,真苦澀,他從沒有失戀得這麼徹底。

    “你呢?為什麼突然跟她結束關系?” 雷逸夫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求,程威知道他不喜歡複雜的男女關系,也不願意随便找個女人解決性需求。

    他可以理解他與羅蘭的關系,羅蘭獨立而自主,她可以照顧她自己,不需要依靠男人,正符合雷逸夫的原則、你情我願,不需要付出感情,不需要有良心負擔。

     雷逸夫沒回答,兀自抽着信箱 “還是……你愛上某個女人嗎?”程威小心翼翼地問。

    欺,他已經懷疑很久了- 雷逸夫突然丢開煙蒂,猛猛地灌了一口酒。

     “嘿,那杯是我的!”程威叫。

     “我不是你。

    ”雷逸夫悶聲地丢出一句。

     “說得我好像很濫情!”程威挑眉。

    “至少我對自己的感情很誠實,不像某些人,明明對人家有意思,卻又裝作不在意。

    ”他意有所指。

     聽見程威的暗示,不期然地,雷逸夫腦中浮起一張臉孔── 夏侬。

     “你真是我見過最冷酷無情的人!” 她的話一直在他耳畔響起。

     他該死的非常在意。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會是個麻煩。

     他回想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她正在哭,削瘦的背脊輕輕抽動,看起來很無助。

    他出聲,她像個受驚的小白兔瞪視他。

    她的臉很蒼白,被淚洗刷的眼睛有着悲傷,清湯挂面的短發讓她看起來像個清純的高中生,站在從屋縫篩灑進來的陽光中,空氣中的微粒子在光束中飛舞,制造出細雨缤落的錯覺,在她周身鍍起灰撲撲的迷蒙,看起來多麼不可侵犯。

     漸漸,他見識了更多的她。

     她悲傷而自制;她像個老母雞為他的女兒捍衛;她像隻野貓與他在馬背上纏鬥。

     他從沒見過她那樣的女人,擁有那麼多變的性格,他深深被吸引。

     他警告自己一定得遠離她。

     但,他還是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呵,那真是一個美好的吻。

     但,他親手毀了那份美好,他為此得到了報應──他反而渴望更多的吻。

     這股欲望就像一股氣流在他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