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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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姑四肢着地,四婆踩在她背上,拿着手電筒往裡頭探照。

     「廚房裡黑漆漆的,客廳好象有聲音,還亮着一盞燈……她會不會在家啊?」四婆整張皺皺的臉皮全貼在玻璃窗上,那模樣在夜裡看來更是詭異。

     「我确定她出門去了,咱們到前面的窗口去瞧瞧!」張姑的老骨頭快支撐不住 「也好。

    」四婆爬下張姑的背,兩人蹑手蹑腳往前方的窗口移動:這個社區每棟房子的格局都相同,前方的窗戶位在偏廳,相隔着走道,可看見客廳的一隅。

     張姑很想自己爬上去看個究竟,但四婆年紀比她大,她隻好又當墊腳石。

     「我的天啊!」四婆打開手電筒,一探之下,發出驚叫! 「發現什麼了?」張姑趕緊問。

     「客廳裡好象有個小孩坐在沙發上,好象有聲音……」四婆把耳朵靠向玻璃窗。

    「那個小孩……好象是在聽歌!」 底下的張姑聽得既緊張又興奮。

    「你會不會看錯了?再瞧仔細一點。

    」 「錯不了!這女孩真不知檢點,居然未婚生子!」四婆自認耳聰目明,還直接下了斷語。

     而兩個窺探别人隐私的女人,還不知屋子的主人已經停下單車,進門來了。

     貝兒一路哭得眼睛都腫了,一進門隻想抱着泰迪再哭一場,沒想到她竟看見外頭有燈光照進屋裡來! 是小偷?!「最近出現士林之狼專門找單身女子寓所……」貝兒想起下午從收音機聽到的新聞,她頓時手足無措直發抖。

     怎麼方才一堆人拿槍指着她,她一點也不怕,現在卻慌亂了? 不能慌啊!她心底着實是害怕,悄然回到玄關,打開櫃子,從爸爸留下的高爾夫球杆中抽了一支當防衛武器,櫃子裡的吊杆上有張萬聖節戴的骷髅頭面具,她靈機一動取下戴在臉上;退回客廳把收音機聲音開大,想吓走小偷,但窗外的偷兒似乎沒有移動,燈還往屋内猛照。

     貝兒顫抖地握緊球杆,貼着牆往廚房移動,打算繞過走道去痛擊偷兒:在接近窗口時,她的手腳顫抖得厲害,冷汗滴滴從面具底下滑入衣襟,她覺得自己很可能随時會昏厥過去。

    這時,她聽到偷兒在說話── 「是多大的小孩?」 「頭好大,一直坐着看不出來。

    」 這說話的人聽起來像是……隔壁鄰居的聲音?!貝兒驚訝不已,卻也暫時松了口氣;但她們為何要趁她不在家,到她窗口來窺探?她們指的小孩是誰? 她順着走道往前瞧去,看到的隻有泰迪!難不成她們把泰迪看成小孩嗎? 「可是我從沒看見她帶小孩出門。

    」 「孩子的父親不知是誰哦!」 「讓我瞧瞧……」張姑不親眼看到不死心。

     「你回家搬張凳子來好了。

    」四婆說,霸着手電筒不放,她自己可還沒看夠呢! 貝兒有點生氣同時也感到好笑,看來她們是來窺探她隐私的;若是這樣的話,那她倒有個法子──她摸摸臉上的骷髅頭面具,頑皮地站到窗口去…… 「嗄!鬼啊!」四婆的手電筒就照在骷髅頭上,她發出尖叫,整個人跌了下去,張姑還不知發生什麼代志,四婆就揪着她連滾帶爬地逃回家去了。

     貝兒取下面具,從路燈下看清楚了──她們的确是隔壁鄰居! 「唉!」鄰居無聊的行徑令她無奈。

    她垂下雙肩,神情落寞地走回客廳,打開燈,把面具和高爾夫球杆收進玄關的櫃子裡。

     坐到泰迪旁邊,摟住它。

    「你說對了,他忘了我了!」她痛楚的心又揪成一團,酸疼的雙眼又盈滿淚,滴滴直落。

     收音機正在播放一首古老的歌,女歌手在唱着──「早知道愛會這樣傷人,情會如此難枕,當初何必太認真,早知道夢裡不能長久,相思不如回頭,如今何必怨離分,除非是當作遊戲一場,紅塵任它凄涼,誰能斷了這情分,除非把真心放在一旁,今生随緣聚散……」(情難枕/林慧萍詞曲/李子恒) 這歌唱的正是她的心情,是她太認真,其實相思不如回頭,她和他今生隻能随緣聚散;可是他怎能遺忘了她的真心,斷了情分,任她一個人凄涼呢? 她把臉埋進泰迪的絨毛中,聽着歌哭到幾乎氣絕!再見面他沒安慰她也就算了,還用輕佻的眼神,不以為然的态度對她,簡直叫她傷透了心! 她伸出顫抖的手關掉收音機,拔掉電線,再也不想聽情歌了。

     「陪我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她抱起泰迪,走進廚房,拿了整瓶的威士忌大口灌;苦澀的滋味灼疼了她的喉,在胃裡滾燙,但她不以為意,隻想醉倒,讓烈酒收伏她痛苦的靈魂…… 「泰迪……我好笨是嗎?」她一口氣喝光了一瓶威士忌,撲倒在廚房原木桌上,醉意終于麻痹了她的腦子,她意識蒙眬地沉沉睡去。

    夢中她和冷廷烽相約在大樹下,他的模樣和昔日一樣,臉上有陽光般的笑容,朝着她走來,寵愛地擁抱她,她心底好溫暖、好踏實,可是潛意識裡卻又有份說不出的心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