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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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動、厭惡著那條像蟒蛇纏繞住她的繃帶、厭惡著他毫無懼怕迎向她的目光! “多事!”她吼道,想藉此吼掉突來的莫名情愫,好似隻要咆吼得越大聲,那些莫名情愫就會害怕地縮回心底深處,不敢再探出頭來擾亂她。

     她一口咬住繃帶,将它扯離自己的手臂。

     “住手!你的傷口會腐爛化膿的!”孟恩恺伸出手去搶救繃帶。

     “不要你管!”好不容易稍稍凝結的瘡疤又被扯開,鮮血淋漓,她疼得低狺幾聲,幾不可聞地被掩蓋在牙關緊咬的豹嘴裡。

     孟恩恺的醫者脾氣被不合作的病人給激起。

    他的病患向來都是無法溝通的小貓小狗,有時難免被那些小祖宗抓傷、咬傷,可是從沒有一回是被當成食物壓倒在地上又扯又咬,那也就罷了,他知道動物生病時就像小孩子鬧脾氣一樣麻煩,需要更多的包容與耐心,可是她應該是個可以用言語溝通的“人”,為什麼行徑卻一味的偏向野蠻?他不氣她想咬斷他的脖子,卻很氣她不愛惜自己! 就算是女王也不可以這麼要任性。

     “是你自己跑進我家來讓我管的!”跑進别人家偷吃寵物的人可不是他。

     “我進來吃飽就會自己出去,不用你管啦!”她又不會要求他恭送她離開,管這麼多! “你把我的診所當成什麼地方了?!” “吃飯的地方啦!”而她雙眼所見的生物全都是食物,肥美的鳥、鮮嫩的兔、可口的鼠,還包括此刻躺在她身下的男人,美味呵。

     “為什麼會将我的診所當成餐廳?”他的診所又不像一般會飄散陣陣料理香味的食館,引人垂涎,一屋子動物更難免發散出淡淡騷臭味,再怎樣也不可能将這裡誤認為餐廳。

     “從屋子外面就看到一籠一籠的新鮮食物在走動,根本就是故意擺給我看,讓我從中挑選最肥最嫩的來吃,你都這麼好意邀請了,我當然也不用跟你客氣!”辜負别人的“好意”就太不知好歹了。

     “那些不是擺在外面給你挑順眼的吃……” 他的這家診所并非隻是替動物打打預防針、開開藥的獸醫院,它将占地五十八坪的一樓區分為二,左手邊的隔間是這兩年才重新裝潢營業的診所,右手邊的隔間則是寵物美容服務,在三十多年前,他那身為獸醫的父親及身為寵物店老闆娘的母親因動物而結緣,在兩人牽手步上禮堂的同一天,獸醫院和寵物店之間的那面水泥牆也正式破除,宣告兩者合一,幸福的日子不過三年,他父親就在一場車禍中去世,少了主治大夫的獸醫院因而歇業,隻剩下右半邊的寵物店仍在經營,之後也是因為他這名“遺腹子”繼承父業,左手邊的動物診所才有重新開業的機會。

     以透明玻璃櫥窗展示右半邊的寵物店是為了商業考量,讓顧客可以看見店裡活潑可愛的小動物們,而不是像餐廳水族箱的功用,展示一條條肥魚讓客人指定要宰殺哪一尾來大飽口欲。

     她輕哼。

     她吃東西也不是光挑順眼的好不好,如果是這樣,那麼她第一天就不會挑那隻大鹦鹉下手,而是他。

     第一次在暗巷眺向他,他正抱著白色波斯貓,輕輕梳理它的毛發,距離太遠,遠到她聽不清他是否在與貓說話,隻瞧見他懷裡的波斯貓昏昏欲睡、一臉滿足、被那隻在毛皮上滑動的大掌伺候得好生舒服,它眯起了貓眸,喉間嗚嗚逸出歡愉的叫聲……好淫蕩的賤表情!這句話當然是送給波斯貓,而不是他。

     尤其他撫摸貓的方式,更赢得她的定睛凝觑。

     她想,那隻大掌一定有魔力…… 她慢慢回神,才發覺自己執起了他的手端詳,也才發覺自己在本能意識下又恢複人形,此時她的手正捧著他的手背,研究著那隻掌紋分明又修長好看的大掌,不明白為什麼他可以讓那頭貓兒如此信任著他。

    他的手,不算細膩,甚至帶有幾顆粗糙薄繭,觸感除了溫溫熱熱之外,再無其他更神奇的感受。

     半強迫地握牢他的手,在她光裸皮膚上來回滑動,除了癢和熱,她還是不覺得他的手和她的有什麼地方下一樣。

     孟恩恺看著她将他的手當成肥皂在身上遊移塗抹,不時皺皺眉、抿抿嘴,臉上的表情絕對稱不上享受,隻是……他的感覺卻完全不是這樣呀!她的膚質遠比視覺上看起來更加細緻光滑,像一匹超柔軟的緞子,在他的指掌間滑出驚人的觸感飨宴,她領著他撫過她的頸間及鎖骨,幾绺不聽話的發絲混入兩人掌間,癢癢地搔弄挑撥著脆弱的理智,再滑過她的右頰,上頭粉撲撲的櫻花色澤白裡透紅,像正盛的花期,橫過她挺直高聳的鼻梁,被縷縷熱息熨燙著他的手背,移動到她的左頰,那處同樣粉豔的柔膚上,他的指腹不經意觸及她小巧耳垂,細細地感受其間的軟嫩,再往下,就要籠罩住她渾圓豐盈的胸脯…… “感覺不對。

    ”她悶聲嘀咕。

     怎麼感覺不對?!感覺簡直該死的好!孟恩恺和她抱持不同的想法。

     她像塊磁石,強烈吸引著他的手,再也拉不開。

     這樣的視覺畫面,引誘著他的唾液分泌、瞳孔放大…… “感覺真的不對。

    ”她的悶聲嘀咕不再僅止于低喃,幾乎是在指控他了。

     孟恩恺任她領著他的手掌抽離軟嫩嫩的渾圓,改為攤放在她的腦門上,他幾乎要失望地歎氣,掌心還牢牢記住了那絲滑的觸感。

     壓制在他手掌上的柔荑堅決地将他的手釘鎖在她的發間,下一瞬,一頭烏絲滑膩全數消失,墨黑色的光澤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動物的皮毛,她隻花了幾秒又變回獵豹,而那隻鉗在他手背的柔荑也理所當然的變成豹爪。

     “動呀!”見他怔仲發傻,她不滿地噴氣命令。

     “動什麼?”他還處于前一秒的享受,完全不明白此刻的轉變該做何反應。

     “動你的手!” 愣了良久,孟恩恺終于看懂了她低垂著腦袋的動作。

     “你……要我摸你?” 她的回答隻是瞪了他一眼。

     他真的覺得她像隻高貴的大貓。

    不是那種随時随地需要人伸手寵溺的家貓,也不是那種在别人家車蓋上窩眠的流浪貓,正确來說,是貓科中的女王,想要撫觸她還必須得到她颔首恩準,而現在,她正賜予他這份無上的光榮。

     真想大喊一聲“謝女王恩典”。

     幾秒之前,她還伏在他身上準備撲咬他,現在卻又要他動手摸她,朝令夕改的速度讓他誠惶誠恐呵。

    說不定他才摸了她一把,等會兒她又露齒咆哮要咬斷他的手。

     伴君如伴虎;伴女王如伴獵豹。

     偏偏就是有死忠的臣子甘心犧牲奉獻。

     “你要什麼種的摸法?”是摸小動物還是摸女人?這兩種“手技”完全不一樣,前者是馴服,後者則是取悅。

     “有差别嗎?”她的眼神不改淩厲,可是片刻湧起的疑惑還是讓她的表情加添了可愛的成分——雖然一頭獵豹再怎麼可愛還是頗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