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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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對周總經理說道,“哪來的蚊子,真怪!”她伶俐地轉過身去,走到姓劉跟前的茶幾上再拿一枝煙,就又和姓劉的同坐在沙發上了。

     “趙小姐,”周總經理堆下了滿面的笑容,着實藹然可親,“剛才聽松翁說,才知道您就是茂老的女公子。

    嗨,我和尊大人是多年的交情了,他在内政部服務的時候,我們是同寅。

    哈哈……” “呵,原來是老世伯,……我從小兒不大在家裡,竟不曾拜見過。

    ”我微笑應答着,心裡卻感得一點窘。

     可是周總經理卻十分關心,問起我父親的近況;一連串的問話都是我不能回答的。

    似乎這個“老世伯”并沒有知道我早和父親鬧翻,一年也難得通一回信。

    我正在沒法支吾,可巧當差的報道:“客來!”這才把周總經理的視線轉移了過去。

     其實不用何參議介紹,松生也一定能猜到那來客就是陳秘書——陳胖子。

    一陣寒暄以後,主人就請賓客入席,顯然是專等陳胖一人。

     陳胖見席面上有我,異樣地把一雙眼睛眯成一條縫,嘻開嘴對我笑。

    他這是轉的什麼鬼念頭,我不明白,可是我卻在心裡笑道:“莫裝佯罷!你跟何參議打算挖G的牆腳,我已經知道;你們鬼打鬼,我在旁邊瞧熱鬧,這就是今天我在這席面上出現的姿态和立場。

    ” 我的座位被定在舜英與周總經理之間。

    首席竟是那位三分土氣七分官架的劉大老官。

    而所謂“憐憐”與密司D,則分列于左右兩旁。

    除去這兩個“花瓶”不算,以下的席次便是那個什麼“處長”,陳胖,而後是周總經理了。

    舜英請我入席的時候,抱歉一笑,而松生也遠遠地拱了拱手,——這為的是屈我于末席之故罷?然而我倒要謝謝他們這樣的安排。

    後來就明白。

     上過燕菜以後,就有些不堪入目的動作,逐一表演出來了。

    狂風暴雨的漩渦,就在那劉大老官的左右,那種惡劣,那種粗野,……密司D經驗豐富,一點也不在乎。

    但所謂“憐憐”者,似乎着了慌了……“憐憐”正在左躲右閃毫無辦法之際,突然,我看見密司D悄悄離座。

    我冷眼看住她,我以為她是見機而作,找個逋逃薮,誰知她飄然走到電燈開關之前,一伸手,拍,“五星聚魁”的大珠燈就滅了,隻靠左邊耳房來的一線之光,使大家不至于伸手不辨五指。

    接着就是從沒見過的活劇。

    最初的一刹那,人們還以為電燈壞了,來一個啞場,可是随即恍然大悟。

    這是“黃金機會”。

    曆亂的黑影,七嘴八舌的嚷鬧,色情狂的笑,中間有可憐的氣急籲籲的告饒,……我隐約看見“憐憐”逃到火爐架前,……我再不能忍,不顧密司D還在監視,就去把電燈開了。

     我這一下的多管閑事,可惹了禍了。

    首先是D的暗示,接着就是所謂“處長”者打沖鋒,……那位“老世伯”雖然給我掩護,但寡不敵衆。

    于我有利的形勢是,我和他們陣地不連接,我一邊是舜英,一邊是“老世伯”,而且我又能喝幾杯。

    我所必須謹防者,乃是他們離座而來和我“拚酒”,然後D之類又可将電門拍的一下,來一個“混水摸魚”。

    果然,正如我的預料,各人都敬一杯以後,何參議左手持杯,右手執壺,離座而來“就”我了。

    我一瞧那是喝汽水用的玻璃杯,就知道他的“戰術”了。

    他的條款是“各盡一杯”。

    好!公平之至。

    然而又要請我“先幹”。

    哈哈,我是料到的。

    此時局勢,須要快刀斬麻,不能拖泥帶水。

    我立刻無條件答應,然而一口氣喝了半杯之後,一個逆呃,脖子一伸,将一滿口的酒噴在何的身上,我一面道歉,一面裝醉,舜英喚當差的拿熱毛巾,…… 乘這時候,我就一溜煙跑了。

     在舜英的卧室中坐定,喝了幾口濃茶,舜英也就跟着來了。

    她要我出去,我說頭暈心跳。

    略歇一歇。

    外邊卻正鬧得兇,嘩笑之聲,如在隔房。

    我裝作醉了,對舜英說:“密司D這人,我瞧她有點下作。

    女人應該對女人同情,可是她幫着他們男的,作弄蓮蓮。

    我親眼看見,是她關了電燈。

    ” 舜英聽了隻是笑,但又斂了笑容,湊過頭來,悄悄地說道:“你不要小看她呢,此人神通廣大!” “哦,”我故意裝傻,“什麼神通,不過仗着臉皮厚,下作!”“可是她的手段高妙。

    别人弄不到的東西,她有本事弄到。

    人家說她本人就是整整一副情報網。

    ”舜英略為一頓,于是含意頗深地看看我,又悄悄說道:“我們剛初見到她,就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