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藍開放污泥糊老爸 龐鳳凰油漆潑小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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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吭哧哧地說,“龐春苗,你被停職檢查了,請你搬到二樓保衛股辦公室,我們在那裡為你準備了床鋪。

    ” “停職可以,”春苗說,“但檢查是辦不到的,我不會離開他一步,除非你們殺了我!” “理解萬歲,理解萬歲,”保衛股長說,“反正我們是把該說的都對你說了。

    ” 我們互相扶持着,到了院中那個水龍頭前。

    我對書記和股長說: “非常抱歉,還得用一下你們的自來水洗一下臉上的泥巴,如果你們不同意……” “什麼話,老藍,”支部書記高聲道,“那我們也太小人了,”他警惕地往周圍看看,說,“其實,你們搬不搬都與我們不相幹,但我還是勸你們及早搬走,‘大掌櫃’的,這次可是火大了……” 我們洗幹淨臉上、身上的污泥,在樓上諸人的偷窺下,進入春苗的這間狹窄潮濕、牆壁上生滿黴點的宿舍。

    我們擁抱着,親吻了幾分鐘。

    我說: “春苗……” “你什麼都不要說,”她打斷我的話,平靜地說,“無論是爬刀山還是跳火海,我都跟随着你!” ——重新開學的第一天早晨,你兒子與龐鳳凰在學校門口相遇。

    你兒子别過臉去不看她,她卻大模大樣地上前來,用掌尖拍拍你兒子的肩頭,示意你兒子跟她走。

    她停在學校大門東側一棵法國梧桐後,眼睛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說: “藍開放,你幹得真棒!” “我幹什麼啦?我沒幹什麼……”你兒子嗫嚅着。

     “還謙虛什麼?”龐鳳凰道,“他們向我媽媽彙報時,我都聽到了。

    我媽媽咬牙切齒地說,‘這兩個不知羞恥的東西,就該這樣修理修理他們!”’ 你兒子轉身就走,龐鳳凰伸手扯住了他,擡腳踢了他的腿肚子一下,生氣地說: “你跑什麼?我還有話要說呢!” 這個小妖精長得精緻而美麗,宛若一件巧奪天工的牙雕。

    她的小胸脯猶如蓓蕾初綻,少女的美麗無法抗拒。

    你兒子表面上還是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但心裡早已繳械投降。

    我不由得長歎一聲:父親的浪漫戲劇正在轟轟烈烈地演出,兒子的浪漫故事又處在萌芽狀态。

     . “你恨你爸爸,我恨我小姨,”龐鳳凰說,“她仿佛是我外公外婆抱養的,對我們一點也不親。

    我媽媽、我外公、我外婆,把她關在屋子裡,輪番勸說了她三天三夜,讓她離開你爸爸,我外婆都給她跪下了,她就是不聽。

    然後她就跳牆跑了,去找你爸爸浪去了!”龐鳳凰咬着牙說,“你懲罰了你爸爸,我要懲罰我小姨!” “我已經不想理睬他們了,”你兒子說, “他們是一對狗男女!” “對,沒錯!”龐鳳凰道,“他們是一對狗男女,我媽媽也這麼說。

    ” “我不喜歡你媽媽!”你兒子說。

     “你竟敢不喜歡我媽媽?”龐鳳凰捅了你兒子一拳頭,恨恨地說,“我媽媽是縣委書記,我媽媽胳膊上紮着吊針,坐在我們校園裡指揮搶險救災!你們家沒有電視嗎?你沒從電視上看到我媽媽咳嗽吐血了嗎?” “我們家電視壞了,”你兒子說, “我就不喜歡她,你怎麼着?” “呸!你是嫉妒!”龐鳳凰道,“你這個小藍臉,小醜八怪!” 你兒子猛地抓住了龐鳳凰的書包背帶,使勁地往前拽了一下,然後又往後推了一把。

    龐鳳凰的身體碰在法國梧桐樹幹上。

     “你把我弄痛了……”龐鳳凰說,“好啦好啦,我再也不叫你小藍臉了。

    我叫你藍開放。

    咱們小時在一起待過,老朋友了,對不對?我要懲罰我小姨,你必須幫我完成這個計劃。

    ” 你兒子繼續往前走。

    龐鳳凰跳到他面前,瞪着眼睛說: “你聽到了沒有?!” ——我們當時并沒有想到要遠走他鄉,我們隻是想找一個僻靜地方避避風頭,然後通過法律程序,解決我的離婚問題。

     驢店鎮新任書記杜魯文原是縣供銷社政工科長,我的繼任者,也是我的鐵哥們兒,我在長途汽車站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求他幫我找一間僻靜的房子,他略有遲疑,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我們沒有坐公共汽車,而是悄悄地溜到縣城東南方向那個坐落在運糧河邊的名叫魚疃的小村莊,在河邊小碼頭上,租了一條小木船,順流而下。

    船主是個面孔清癯的中年婦女,有兩隻大大的、鹿一樣的眼睛,船艙裡有一個一歲左右的男孩。

    為了防止男孩爬出船舷,少婦用一條紅布帶子,一端拴着他的腳脖子,一端拴在船艙隔闆的格子上。

     杜魯文親自開車,在驢店鎮小碼頭上迎接我們。

    他把我們安排在鎮供銷社後院的三間房屋裡。

    鎮供銷社受個體經營者沖擊,已經基本垮台,職工多半去自謀職業,隻留下幾個老人看守房屋。

    我們居住的空屋是原供銷社書記住過的,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