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火焰噴射破耳朵喪命 飛身上船豬十六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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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體。

    幾十頭豬身上着火,奔跑,尖叫,隻有極聰明 的就地打滾,不聰明的亂竄。

    它們鑽進柳叢,鑽進草窩, 引發火災。

    沙洲上濃煙滾滾,焦臭熏天。

    沒中槍彈、沒 被火燒的野豬們完全被吓傻,喪失理智,無頭蒼蠅一樣 亂撞。

    獵豬隊員們托着沖鋒槍,立姿,用一個個準确的 點射,送野豬們見閻王……莫言寫道: 這場瘋狂的屠殺,用環保的眼光來評價,顯然過分。

     讓野豬如此慘死,也嫌過火。

    怪不得當年蜀相諸葛亮在 火燒藤甲軍之後喟然長歎,潸然淚下。

    我2005年訪問韓 國與朝鮮的闆門店,看到在三八線兩側那寬約兩公裡的 無人區内,成群的野豬在那裡追逐打鬧,樹木上鳥巢累 累,白鹭成群飛翔林表,想起當年我們在吳家嘴沙洲上 組織的這場大屠殺,心中甚覺内疚,盡管殺死的是作惡 多端的野豬。

    這場屠殺因為使用了火焰噴射器,最後引 起了野火,将沙洲上大片的馬尾松林、紅柳樹叢燒盡, 荒草更是在劫難逃。

    沙洲上的其他生物,長翅膀的多半 飛了,不長翅膀的,有的鑽洞避難,有的跳水逃命,大 半還是被燒烤而死…… 那天,我在運糧河南岸的紅柳叢中,目睹了沙洲上的濃煙和烈火,聽到了爆豆般的槍聲與野豬們發瘋的叫嗥,我當然更嗅到了西北風吹送來的令我窒息的混合氣味。

    我知道,如果我不是讓出豬王之位,必将與野豬們同遭此難,但奇怪的是,我并不為此感到慶幸,我覺得,與其苟且偷生,還不如與野豬一起葬身火海。

     劫難之後,我泅水過河上了沙洲,看到一片片被燒成焦樁的樹木,看到那些被燒成焦炭的豬屍,看到環沙洲水邊那些被泡漲的動物屍體。

    我一陣陣地憤怒,一陣陣地痛苦,最後,痛苦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像一條雙頭毒蛇,齧咬着我的心…… 我沒有想過要複仇,使我痛苦萬端的是一種焦灼的情緒。

    這情緒使我一刻也不能平靜,仿佛一個心理素質欠佳的士兵在大戰之前那種狀态。

    我順着大河逆水而上。

    遊累了便潛入河流兩側的茂密的柳叢,時而在河的左側,時而在河的右側。

    我沿着一條氣味的蹤迹前進。

    那氣味由燃燒柴油的氣味、焦煳豬屍的氣味混合而成,有時也混進辛辣的煙草氣味和劣質的白酒氣味。

    當我追趕着這氣味走了一天之後,我的腦子裡才漸漸地出現了那艘罪惡累累的機動船的形象,好像是濃霧散盡之後出現的風景。

     那是一艘長約十二米的船。

    船體用厚達兩厘米的鋼闆焊成,焊縫粗糙,呈現鋼藍色,尖利的邊緣上挂着碧綠的水草。

    船頭的鋼架上,固定着一台二十馬力的柴油機,柴油機帶動一個螺旋槳做功。

    這是一個笨拙而簡陋的鋼鐵怪物。

    它載着那幾個獵人逆流上行。

    獵豬小組一共十人,其中那六個在縣城裡有工作的複員士兵完成任務後已經乘公共汽車先期回城,船上的人,是隊長趙勇剛、獵人喬飛鵬、柳勇和呂小坡。

    随着人口暴增、土地銳減、植被破壞、工業污染等諸多因素的綜合絞殺,高密東北鄉地盤上連野兔野雞也難見蹤影,職業的獵人早已改行,這三人是例外,當年他們掠驢之功靠那兩匹狼名揚全縣,這次獵豬,更使他們成為衆口傳頌的英雄、媒體追蹤的焦點。

    他們載着刁小三的屍體,作為這次狩獵活動的一個樣闆物,沿河上行,目的地是百裡之外的縣城。

    對這種時速最快可達十公裡的鐵殼機動船來說,到達縣城,即便是勻速行駛,淩晨出發,傍晚也可抵達。

    但他們把這次航行,當成了一次誇功的遊行。

    每到一個臨河的村鎮,他們就靠岸停泊,讓當地的老百姓前來參觀那所謂的豬王的屍體。

    他們把刁小三的屍體擡上岸,放在一個空闊之地,供村民們近距離地觀看。

    一些有照相機的富庶人,還抓緊時機,讓自己的家人以及芳鄰好友與豬王合影留念。

    縣報與縣電視台的記者,一直緊密追蹤報道。

    那種盛狀,使記者們的筆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