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花畏難背誓約 鬧鬧發威咬獵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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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牛羊豬狗可以卧着,驢隻有要死了才可以卧着。

    我掙紮着要站起來,但身軀沉重難以站立。

    難道我這頭剛滿三歲的驢就這樣死去嗎?盡管為驢不是好事,但這樣死去實在窩囊。

    在我的面前有一條寬廣的道路,道路上又分出許多小徑,每一條都通向風景,我好奇而神往,不能死,站起來。

    在藍臉的指揮下,方家兄弟把那根棍子從我腹下穿過。

    藍臉轉到後邊掀着我的尾巴,迎春抱着我的脖子,方家兄弟擡着棍子,齊發一聲喊:“起!”借着這股勁兒,我站立起來。

    四腿抖顫,頭顱沉重。

    全力支撐,決不能再倒下,我站定了。

     他們圍着我轉,看着我後腿與前胸上血糊糊的傷口驚訝又困惑。

    難道與一頭母驢交配竟要受這麼大的傷害?與此同時,我也聽到,韓家那撥人也為他們家母驢身上的傷而議論紛紛。

     難道這兩頭驢不是交配而是互相厮咬了一夜嗎,方家兄弟中的老大問老二,老二搖頭,不置可否。

     幫韓家找驢的一個人,在河的下遊不遠處,手指着河道,高聲喊叫: “快來看,那是什麼東西!” 狼的屍體,一隻在緩慢翻滾,一隻被一塊巨大的卵石擋住。

     衆人跑過去,矚目觀看。

    我知道他們看到了水面上漂浮的狼毛,看到了卵石上沾着的血迹——狼血與驢血,嗅到了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腥臭,想象着那場激烈的大戰,以河灘上淩亂密集的狼爪印和驢蹄印為證,以我與花花身上的斑斑血迹與駭人的傷口為證。

     兩個人脫掉鞋襪,挽起褲腿,下到河水中,扯着尾巴,把兩頭水淋淋的死狼拖到了河灘上。

    我感到所有的人都對我肅然起敬了。

    我知道花花也享受着這樣的光榮。

    迎春抱着我的頭,摸着我的臉,一滴滴淚珠,落在我的耳朵上。

     藍臉得意地對衆人說:“媽的,誰再敢說我的驢不好,我就跟誰拼命!都說驢膽子小,見了狼就吓癱了,可我的驢,踢死了兩匹惡狼。

    ” “也不光是你們家的驢踢死的,”韓石匠忿忿不平地說,“俺家的驢也有功勞。

    ” 藍臉笑着說:“對對對,你家的驢也有功勞,你家的驢,是我家的驢媳婦吧。

    ” “受了這麼重傷,這婚,大概沒結成吧?”有人半開玩笑地說。

     方天保彎腰看了我的生殖器,又跑到韓家母驢的腚後,掀起尾巴瞅瞅,肯定地說: “結成了,我敢擔保,老韓家就等着養小驢駒吧。

    ” “老韓,你送兩升黑豆到我家,給我家黑驢補補身子。

    ”藍臉一本正經地說。

     “呸!做夢!”老韓道。

     那幾個埋伏在紅柳叢中的人提着土槍跑上來。

    他們腳步輕捷,動作詭秘,一看就知道不是地道的莊稼人。

    當頭的那個,五短身材,目光犀利。

    到了狼前,彎下腰,用槍筒子戳戳一匹狼的頭顱,又戳戳另一匹狼的肚子,驚訝又不無遺憾地說: “就是這兩個東西,害得我們好苦!” 另一個持槍的人,對着衆人,大聲嚷叫着: “這下好了,我們可以去交差了。

    ” “你們,大概沒見過這兩匹野物吧?這可不是野狗,這是兩匹大灰狼,平原地區比較少見,是從内蒙古草原那邊流竄過來的。

    這兩匹狼一路作案,見多識廣,狡猾詭詐,行為狠毒,流竄到本地一個多月,就毀了十幾匹大牲口,有馬,有牛,還有一匹駱駝,下一步,它們就該吃人了。

    縣裡知道了這事,怕引起百姓驚慌,秘密組織了打狼隊,分成六個小組,日夜巡邏、埋伏,這下好了。

    ”又一個持槍的人,不無自負地對藍臉等人說。

    他用腳踢着死狼,罵道,“畜生,想不到你們也有今天!” 那個領頭的打狼人,對準狼頭,開了一槍。

    一道火光,把狼吞沒。

    火光閃過是白煙,從槍口溢出。

    狼的腦袋粉碎,像西門鬧的腦袋一樣,白白紅紅地塗抹在卵石上。

     另一個打狼人,心領神會地微笑着,端起槍,瞄準另一匹狼的肚子開了一槍。

    狼腹上被轟開一個拳頭大的洞口,許多肮髒的東西濺出來。

     他們的行為,讓藍臉等人目瞪口呆,繼而面面相觑。

    良久,硝煙散盡,水流聲清脆悅耳,一群麻雀,少說也有三百隻,從遠方飛來,起起伏伏,如一團褐雲,然後齊刷刷地降落在一叢紅柳上,柳枝為之彎曲如弓,仿佛累累的果實。

    麻雀齊聲噪叫,一片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