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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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觸電般的麻酥酥,他的手捏到哪裡,哪裡就如被烘烤般的熱乎乎。

    溫熱的感覺從腳流到頭又從頭流到腳。

    她眯縫着眼,捕捉那些綠色的光點。

    他赤裸着背,竟然是瘦骨嶙峋,兩顆男人的豌豆大的黑乳頭誘惑着她,她産生了捏一下那東西的願望。

    後來她就捏了它一下。

     他繼續按摩着她,她心裡為他的勞動所感動。

    他的手時重時輕,時緊時松。

    她的呼吸粗重了,心跳也加快了,她把适才想到的好多事都忘光了。

    她燥熱,這時她感到他的身體是冰涼而潮濕的,他嘴裡呼出的氣涼森森的,有一股薄荷葉子的氣味。

    她期待着什麼。

     他的手指在摸她的皮膚,她有些恐懼又有些好奇。

    她本能地擡臂去保護什麼時,卻好像在有意地引導他。

    現在他的粗糙的手掌在撫摸她的乳房了,一陣寒熱襲來,她周身的皮膚都緊張,電浪一波波在身上滾。

     ……他的身上全是那綠幽幽的光點,周圍的黃麻上也沾滿了綠光點,它們跳着,飛着,畫出密密的、搖擺不定的優美的弧線……這些綠光點籠罩着他,連他的牙齒上也有。

     她聽得到自己的呻吟。

     ……這麼多綠光點,這麼多螢火蟲。

    綠光點在飛行中窸窣有聲。

     她有時候把身體用力弓起來,去捕捉綠光點,她的手抓撓着他的背,好像要捉它們。

    它們不是一味的綠,瞧它們變幻顔色了,變成暗紅了……又綠了……又紅了……又綠了……最後是一片金子般的輝煌。

     等他們再次醒過來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她感到隻有被他摟在懷裡才是實在的,一離開他的懷抱,什麼也變得有影無形。

    也隻有在他懷抱裡,她才能看得到那些美妙的綠光點。

     哥……你累壞了吧?身子不要緊吧…… 他的嘴裡有一股薄荷味,他把這些氣味吹她的耳朵裡。

     星星都是碧綠碧綠,星光斷斷續續。

    霧氣加重,泥土的腥氣也加重。

    秋蟲們都累了,歇了嗓子睡覺去了。

    黃麻沉默了,凝着臉,浪潮聲滾滾而來,她把臉放在他的胳肢窩裡,眼睛黏黏澀澀的。

    浪潮聲使她産生安全感,便摟着他的脖子,沉沉睡去。

     四 天亮時,群鳥在天空裡噪叫着,黃麻葉片上挂着晶瑩的露珠,深綠的葉片十分精神,尖削的葉尖都上指着天。

    黃麻的稈有深紅的顔色,也有淡黃的顔色,每一棵都筆直,每一棵都高挺,初升的太陽把鮮紅的光線斜刺裡射進來,照耀着高馬的臉。

    他的臉清癯爽朗,兩隻眼睛裡流露着掩飾不住的歡愉。

    現在她感到一刻也離不開他了。

    他身上發出的力量緊緊地吸引着她,使她的眼睛跟随着他旋轉。

    想起夜裡的事,她心裡怦怦地跳,血往臉上湧。

    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撲到他身上,用牙齒輕輕地咬着他的脖子,并且貪婪地地吞咽着被他脖子的灰垢污染成鹹汗味的口水。

    她咬住他脖子一側那根粗大的動脈時,感到它強有力地搏動着。

    這澎湃的搏動令她心醉神迷,難以自持。

    她咬着它,舔着它,用兩片嘴唇夾着它。

    她感到内部的器官像鮮花般開放了。

    這時她說: 高馬哥……高馬哥……就是死了,也不冤枉了…… 黃麻葉片上的露珠撲簌簌地跌落着,濕漉漉的黃麻莖稈像塗了一層油,光彩奪目,地上的潮氣上升,蒸發,金紅的陽光逐漸增添着白熾的成分,在他們背後有一隻花臉鹌哞哞地叫着,叫聲很長,很沉悶,好像那神奇的鳥兒是把嘴巴紮在泥土裡鳴叫。

    邊也有一隻花臉鹑在鳴叫。

    很長,很沉悶,好像那神奇的鳥兒是把嘴紮在地裡鳴叫。

    在他們前面不遠處也有一隻花臉鹌在鳴叫,與後邊那隻遙相呼應。

    清晨時空氣停止了流動似的,黃麻們凝固着,宛若浸泡在靜止的紅海水裡的珊瑚。

     他把她推開了,說: 我們吃點東西吧。

     她微笑着,仰着身體,望着臉上密麻麻、亂紛紛飛動着的綠光點和金色的光點,全部的意識都集中在頭腦深處的一個微妙的地方,那裡響着潮的湧動聲,遙遠而神秘。

    她希望永遠沉浸在這種境界裡,身體一動不敢動,呼吸也被屏住,那地方有一顆喜動活潑的水銀珠,停在那裡,抖抖顫顫,随時都準備滑走。

     起來吧,吃點什麼。

    高馬捏着她的手腕子搖動着。

     水銀珠飛快地滾走了,她看到了眼前的黃麻和陽光,心裡感到很煩躁,但又找不出責怪高馬的理由。

     高馬從一個藍包袱裡摸出幾張白面單餅和一把蒜薹。

    蒜薹的根部已經枯萎,梢兒也枯萎了。

    他掐掉蒜薹的根和梢,單剩下中間綠綠的一截。

    他把六根蒜薹卷到一張餅裡,遞給金菊。

     她搖搖頭,她還沉浸在剛才那種幸福的感覺裡,并試圖捕捉到它。

    刺鼻的蒜薹味幹擾着她,她早就讨厭蒜薹的氣味了。

     快吃,吃了我們就趕路。

    高馬說。

     她猶猶豫豫地接過單餅,拿着,卻不吃。

    一直等到高馬咬了一口夾蒜薹的單餅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