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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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我的話揚長而去…… 在你面前,它們将你所占據的孤寂填滿, 而它們比你更習慣于我的哀傷。

     現在我要它們說我想對你說的, 讓你聽見我想讓你聽見的。

     ——<聶魯達·所以你會聽見> DearD: 這是我最後一次如此稱呼你了。

    請原諒我這小小的自私,透過這中性的字眼,我得以逾越彼此間的界限,在心裡悄悄地喚你一聲:親愛的,我最心愛的人兒啊…… 多想于衆人之前坦然喚你,但這是無望的冀求,找唯一能夠的,隻有在隐晦的空間裡獨自玩耍文字遊戲,畢竟這也是我所擁熟的伎倆。

    假裝你也是懂我的,于是這兩個音節的詞彙便成為甜美。

    以它泯除無形的距離,得以成就屬于我自身無休止的愛戀。

    DearMyDear,輕輕幾筆,其中卻填塞多年來我極力掩飾,卻是徒勞無功的淚水。

    呵,我又在自憐了,不過,這将是最後一次了,我發誓。

     午後閑着沒事到錄影帶出租店走了一圈,抱回滿袋的影帶殺時間。

    佐着便利商店的爆米花及高熱量可樂,我窩在沙發裡解決了兩三卷影片,看完一頭露水的劇情。

     “鬥陣俱樂部”裡有句台詞恰可說明:“也許影片到了這程,觀衆還是一頭露水。

    ”這是解構主義、後現代還是後設。

    超文本之類的手法,滿腦袋漿糊的我早分不清,不過這極具反諷的手法倒是極體貼地說出我的感受,導演就是導演,不得不教人在詫訝之餘卻又帶着小小的欣喜——嘿,不是我不懂,而是導演故意的!滿足身為觀衆那小小的自尊,不僅不用硬逞強,用不着像看抽象畫或是現代舞,明明不懂還得在眼眶裡含着淚水,用力拍手,拍到手心發紅,不敢讓人家知道,事實上你無法體會作者的用心良苦…… 升起字幕時我忍不住笑出來,因為男主角的命實在太硬了,居然以槍轟自己都沒事,教人不禁懷疑自己腦袋中那淺薄的解剖學知識。

    可是當笑意隐沒後,心裡卻泛起一陣心悸。

     “如果不能抛下一切,就無法獲得自由。

    ”這是片中頹廢帥哥布萊德彼特的台詞。

    抛不下執念,就不能自欲望裡解脫,一旦人有了挂念之後便再也無法保持單純的平靜,被這些外在的物質情緒綁住後,還能雲淡風輕地揮手自去,靜聽馬兒蕭蕭風中低嗚嗎?我轉而想到自己,我同樣活在束縛當中,我将自己捆綁在對你的依戀裡,而這原本單純的依戀經過時間發酵後早不是當初簡單的質地,層層疊疊加上許多駁雜的枝蔓,像是睡美人城堡外高聳入雲的薔薇尖刺,而我卻不是裡頭等待王子的公主,我隻不過是将自己囚禁于自身所創造出的枷鎖,無處可逃。

    可是這樣的我,如此渴望自由,希望張開鷹隼似的羽翼,向遠方藍空飛去,我不想再倚着冰冷的牆面仰望薔薇荊棘之上的穹蒼,我想抓住黑暗中那抹唯一的純粹的藍寶之彩。

     所以我要我的自由,我必須釋放我自己。

     想拿回自由唯一的方法便要放下對你的情感,我必須抛下對你的渴望,坦然面對深藏心裡如今無法控制的愛戀,它就像決堤的河水,激射而出的火焰,熱度之高足以灼傷自己自以為是的堅強。

    如果不能畫下個句點,我一生都将為這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的情感哀悼無休。

    六年前你的拒絕未讓它死去,隻是讓它以灰燼餘火的模樣潛伏在我心裡,讓我在許多不眠的夜裡胸口灼熱的疼。

    我誠懇地央求你給個答案吧。

    這是最後一次,原諒我的任性。

     給個答案,然後我必無憾。

     ——早夭的愛情一如夭折的生命教人哀憐,尤其是它未曾經曆愛情的酣美卻早一步成為枯敗的殘枝,冰冷的灰燼。

     *** 生命總在雙叉路口退你做出選擇。

    向左?向右?能不能回頭…… 董尚德疑惑地發現自己走在沉沉的黑暗當中,周圍沒有一絲光源,四面八方全是不知測的黑夜,寂靜而且幽深,他隻能憑着感覺朝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一種本能的恐懼使油然而生。

     這兒究竟是哪裡?為什麼他會來這裡?他遲疑地停下腳步,舉目四望,隻有一片黑暗。

     一瞬間,他眨眨眼,前頭似乎出現點點微芒,微弱地閃動着,他大喜過望,拔腿便跑,想趁光源未消失前找到它,不再迷失于黑夜中。

    跑着跑着,他停下腳步,因為前方出現兩條叉路,兩盞光源的亮度隐約勾勒出兩條羊腸小徑的輪廓,它們蜿蜒而去,延伸向不可見的去向,董尚德陷入兩難,他該選擇哪一條路呢?他回頭看看後方的黑暗,那将一切吞沒的無聲世界,他不想回頭,勢必要擇其一而行,他該怎麼辦? 從黑暗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董尚德擡眼一看,卻是曾穎希和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