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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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别走!不要扔下我一個!媽咪!媽咪——”自哭叫中驚醒,在看清房内亮着朦胧的光亮時怔呆。

    在此之前,每一次從夢中醒轉,我看到的無一例外全是能夠吞噬人的黑暗。

     一直手撫上我的臉龐,輕柔地為我拭去淚水。

     我側過身子,冷如風将我擁緊一點,雙唇在我臉上印着綿密的細吻。

     “我幫你忘掉這一切。

    ”他說着吻着,吻着,翻身壓了上來。

     瞪着頭頂上方,心緒十分紊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阻止他。

    現在是深夜,我們躺在他的大床上,這不同于在他的辦公室裡隻是點到即止,在由得她繼續下去結果可能會非常糟糕——可我為什麼要阻止他?我那麼——那麼寂寞。

     意識被他靈活的愛撫撥弄的越來越渙散,它的唇覆在我的胸口上,雙手尾随而至,餍足後一寸一寸往下移,我剩餘的衣物被解開、扯下,他柔軟灼人的唇瓣在我的腹臍周圍舐舔揉蹭,繼續往下,然後非常突兀的,他打住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如風?”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啞讓自己大吃一驚。

     他将我拉下去與他并排躺着:“别動!” 言語間少有的陰沉使得我的脊梁為之一冷,神智逐漸清明。

    他可是在自責? 我清了清喉嚨:“也許我不會後悔。

    ”這算不算一種安慰? 他笑出聲來,我捕捉到一絲對幼稚的嘲諷,他說: “寶貝,你會不會後悔,不在我考慮的範圍。

    ” 一陣難堪襲上心頭,意識到自己的愚蠢,我欲翻身坐起。

     “好了。

    ”他扯我倒回他的懷内,“對不起,平常我不會這麼沒風度的。

    ” 而這一切都該怪我?我努力想掙開他的臂膀。

     他呻吟,爾後叫喝:“你膽敢再動一下!” 我望進他深如淵泊的眼睛,那裡面洶湧着赤裸裸的同時也是有效受控的欲望,強烈的好奇立刻取代了輕度的屈辱,我問: “是什麼阻止了你?” “除了服從之外,不多事也是女人應該具備之德。

    ”他合上雙眼,意示談話到此為止。

     這就是冷如風,他要了解我的每一件實事理所當然,我隻問他一個問題就成了多管閑事。

     “你——” “我情緒欠佳,你最好安靜些。

    ”語氣壓抑并且疏離。

     我不敢多言了,就這樣一肚子委屈,卻居然很快入睡,并且一夜無夢。

     身上蓋着薄毯,冷如風不在身邊,我立刻睜開眼。

     一道微弱的晨曦光線将我的目光牽引過去。

    巨幅的落地玻璃牆前,厚沉的賽克牆簾被拉開了一道細縫,他側身倚牆而立,無聲無息的望着外面,指間的香煙已積有一長截的灰燼;神色似缥缈又似冷凝,仿佛在想着什麼,仿佛受到某種困擾,卻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想,不過是純粹随意地站在那而已,我捕捉不到他真實的思緒,我懷疑在這個世上沒人能真正了解他。

     “醒了?”他回過頭來,背着光線表情更是難測。

     他的情緒似乎仍舊欠佳,我乖覺地爬下床。

     漱洗過後傭人端來早餐,我飛快用完。

     “我送你回學校。

    ”他說,語氣平淡,不熱切也不生硬。

     我躊躇,并不确定自己樂意和這樣的他呆在一起:“我——等雨盈好了。

    ” 我說了等于沒說,他換過衣服拿起車匙牽了我就走。

     下得樓來,傭人才将門拉開,擡頭一望竟見漫天飄雨!我一下子就失了魂魄。

     春天,又到了?時光流失的——真是快。

     如風在學校門口放下我即刻就飛車離去,似乎多耽擱一秒都會有所損失。

     一整個上午我都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發呆。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料峭的風拂面而來,挾帶着冬末殘餘的寒意,人行道樹上光秃的枝頭不知何時已抽出了*黃的新芽。

    人間世事似乎總是這樣循環往複。

     我倚着學校大門的門柱,手指中捏着跟香煙閑閑地吸着。

    放學已經很久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離去,是因為就這樣子無所事事地待着也挺随心所欲麼?還是我根本不想回到那棟我住了二十年有餘的宅子裡…… 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撐着傘的身影漸行漸近,在走出大門看見我時步履一滞。

     我彈開手上未吸完的煙,走進紛飛的雨中。

     “潇——”方澄映遲疑的叫喚頓時變得急促:“潇潇!” 任風吹得我的發絲亂飛,我頭也不回。

     望着半空中迷朦的雨絲,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清明時節。

    路上冷清清的幾個行人隻顧着急急地趕路,沒有一個象是欲斷魂的樣子,原因簡單不過,現代都市所見皆是柏油路或者石闆馬路,最低限度也會澆個瀝青,哪裡還有杜牧時代走在泥濘土路上,鞋子沉重的提不起腿來的艱難?步履輕松自然就不必斷魂了。

    現代人的步履真的較從前輕松嗎?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我靠着站牌拿出煙來,清明是快到了,什麼時候也該去看看母親了。

     我拿出第二支香煙,百無聊賴。

     吸完第三支,我開始往回走。

     潑出去的水可不可以收回?發生過的事可不可以從記憶中抹去?劃破的傷口在血止之後會不會不留疤痕?我一概不知道,我隻知道說過的話可以不算數,人生有些時候可以再從頭。

     方澄映站在原地,水珠從她撐着的傘沿滴下來,斜飛的雨點把她的群打濕了一片。

    她呆呆地看着我,臉上挂着兩行清淚。

     天空在下雨,心頭某一個看不見的角落也在下雨。

     ☆☆☆☆☆☆☆☆☆ 再見到冷如風是在一個月後。

    閑來無事,我約了雨盈和澄映在“鄉裡木屋”,一杯雙色雪球還未勺到底,他就來了。

     澄映生澀地喊了一聲“冷大哥”,雨盈則備戰般瞪着他:“你來幹什麼?” 他淺笑着望定我。

    迎上他能夠用以勾魂攝魄的視線,我放下手中的小匙:“嗨,真巧。

    ” 他拉起我的手。

     我沒有動。

    他眼曈内的黑芒閃了閃,我仍然沒有動。

     他撐着椅背俯下身來,扳過我的手,親吻我的手腕,掌心,直到每一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