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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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業一并撒下。

     家中就剩下她耶。

     她絕對不是那種可以把自己敲在椅子上的人,她喜歡舒舒服服的過日子,自由自在的。

     家大業大也是麻煩呐! 金風送爽,櫻白的海棠花迤逦的攀過水榭的太湖石,曹家的水塢連著湖,曹瞞随便搖來一艘小船,逐水飄搖。

     擺脫堆積如山的公務,還有比麻雀還要煩人的青杏,人生多美好。

     天上青雲如卷,薰香的風中,水草深處,小鴨子優遊穿梭,美麗的野鳥栖息在水草尖端,遠處畫舫片片,美麗的小船鋪著柔軟的長墊,一襲粉紅的佳人把赤裸的足翹在船梢上,藕白的腳指頭任意劃過碧綠的水,被風随意翻閱的是坊問流行的绮情小說…… 「上等的繡花布、美麗的帕子唷,客倌,把船靠過來瞧瞧,貨色齊全,物廉價美,來來來……」 帶著傭懶睡意的她被闖入河道的伐槳聲擾了起來,原來是村姑在叫賣生意,船上放了許多貨品,正在吆喝遊湖的客人。

     曹瞞把船繩系在對方的船尾,優閑的喝起茶,一邊欣賞起刺繡品來。

     *** 不好! 她最近每次出門就跟雨神相撞,比陰雨還叫人厭煩的是站畫舫上對她不懷好意的康獨夫。

     他的畫舫足足有小船的好幾倍大,方才靠近時還惡意的激起巨浪,差點掀翻村姑做生意用的舟子,驚得客人紛紛逃走。

     「曹小姐好興緻,不過千金小姐出門不帶幾個奴才丫頭,難免要落人口實,飯好吃,閑話難聽,一旦傳出去,成了人茶餘飯後閑談,你的閨譽将掃地,還是曹老爺供不起你排場用的丫頭嗎?你若是下嫁與我,奴婢、丫頭,你要多少有多少,如何?」 富家公子、紉袴子弟,那習慣了要風有風,要雨得雨的毛病,以為天下都随著他運轉,被他看上的女子應該感激涕零,跪下來舔他的腳趾?曹瞞暗付。

     像曹瞞這類「目光如豆」,「不知好歹」的女子,康獨夫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簡直該死……可是,得不到的總是最好,求婚被拒,雖然傷了他高貴的自尊心,但是,越是要不到他越想要。

     「謝謝康公子的關心,别人愛講話就當做功德嘛,随他說去,講累了,自然停了,要不然,總下能每個都割了他的舌頭吧!」 小舟擺蕩的弧度很大,平常人恐怕早早把胃裡頭的東西全部貢獻出來喂養湖底的魚蟲,幸好她尚撐得住,隻是這姓康的著實欺人,恐怕不用多久,村姑的小舟就要毀在大船的碰撞之下。

     「哎呀,我真是失禮,難得在這片湖上偶遇曹小姐,忘了請你上船來參觀這我專程請人造的船。

    」這曹府最小的女兒就那麼一身樸素的站在那兒,沒有妍姿嬌态,可是他怎麼越看越想把到手。

     心癢難搔啊。

     嗯,他的手下人也知趣,馬上放下軟梯等候。

     曹瞞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長發,上賊船一遊,看起來是免不了了。

     「等一下,我找鞋子。

    」 她的鞋就丢在一旁,從容彎身拾起。

     聽見曹瞞答應,康獨夫高興得像隻不安份的跳蚤,在船上踱來踱去,等候佳人上船。

     也難怪他興奮,他曾經登門拜訪好幾次,為的就是要見曹瞞一面,想不到曹雨堂那個老頭毫不知趣,每次都用不同的藉口冷落他,或是直接驅他出門,令人懊惱,要下是看在同是金陵四大家族的份上,攸關利益,他早就硬上了。

     「三小姐……」村姑擔心歸擔心,卻對這樣的情況無能為力。

     一明早你把我挑上的刺繡品送來,要記得喔。

    」曹瞞穿上鞋,露出一抹微笑,下讓村姑擔憂。

    這次自動送入虎口談不上怕,隻是真的不想同這樣的人打交道。

     湖面上都是認識多年的小販,她從來不吝啬交觀他們的小生意,雖然談下上深交,但連累不相關的人她也不願意。

     康獨夫仗著康家老爺宮拜江南織造,供應皇家吃穿用度,眼高於天,壓根瞧不起這些為糊口讨生活的小販子。

     「你是千金大小姐,不應該跟這些下三等人厮混,有失身份。

    」見她上下船,他開口訓道。

     曹瞞用眼白瞄他,迳自走開。

     這是個階級身份明白的年代,對康獨夫這樣的人就算把舌頭講爛了,他也不會明白朋友無貧窮貴賤的道理,既然是對牛彈琴,她不如把力氣省下來。

     「我要把誰當朋友是我的自由。

    」 村姑看曹瞞上了大船,無計可施的隻好把小舟劃走。

     吃了一鼻子灰,康獨夫從後頭趕上。

     「你有點任性喔,以後要入了我康家門,可要乖乖地,這樣為夫的我才會疼你。

    」 除了船上她哪都去不了了,他涎笑的臉露出邪惡的真面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