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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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梅映雪感覺應該快天亮了,輕輕爬起拉開窗簾朝外探看一眼。

     丘家庭院外的馬路上,有着整夜綻放光明的燈,那燈光照得庭院景物隐約可見。

     探頭看了眼似睡得十分香甜的邱舜翔,她靜悄悄下床,準備到廚房去煮早飯。

     她來到廚房看見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獨獨缺了可燒柴的竈和柴薪,沒竈、沒柴怎能生火煮飯呢? 梅映雪屋裡、屋外尋了一遍,就是不見竈的影子,心裡不免疑惑,既然找不到竈,幹脆就動手做一個吧。

    前不久在遙遠的千馀年前,婆婆曾教過她如何糊竈,正好院子裡有土也有石頭,依稀記得也有一小堆的幹樹枝,隻要再砍些細小的樹枝一起放進去燒,應該可以先湊合着使用吧。

    今天就先将就着用一下,等大家吃過早餐之後,她再詢問逸萍哪裡有柴可以砍。

     主意打定後,梅映雪便開始挖土,拿水桶到水池邊提水和土,搬來水池邊那些排列整齊、大小均一的白色卵形石,開始推疊并在縫隙處填塞濕土。

     不到半個時辰,一個小土竈已完成,梅映雪拭去額上的汗水,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再來就是去找柴火、引燃東西和鍋子了。

     她回到廚房想找個合用的鍋子,卻發現那些鐵鍋都太小了,無法在土竈上使用。

     “真糟糕!有沒有大一點的鍋子呢?”就在她轉身四處找鍋子之時,瞥見飯廳裡的小桌上有個陶鍋。

     梅映雪過去一看,大小差不多剛好,轉眸又見旁邊的小架子上有一疊紙,接着她看見櫃子上有那種手一壓就會出現火的東西,昨天丘父同她解釋過了,這東西就叫“打火機”。

     當東西都找齊後,梅映雪便把陶鍋置于竈上,開始燒紙添柴,然後趁空回頭進屋取來一把厚重的菜刀,相中一棵枝條細瘦的樹木就砍,砍完了所有的枝條,抱了就往竈邊走。

     因為樹枝尚未完全幹燥,上頭還堆了不少她才剛砍下的濕柴,不但無法燃燒,甚至還因悶燒而冒出一陣陣的濃煙。

     梅映雪被煙熏得直掉淚,隻得趴伏着身體,對着竈口直吹氣。

    眼見天就快亮了,她的粥還沒着落,因此就更拼命地吹氣。

     “钤……钤……”一陣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好夢方酣的丘舜翔,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到外頭的客廳接電話。

     “喂,你好,趙媽媽呀,有什麼事……什麼?!我家院子失火了?!好好好,謝謝您,謝謝!” 邱舜翔的濃濃睡意在聽清楚好心鄰居的告知内容時瞬間被趕跑了,挂了電話急忙過去打開大門,隻見外頭濃煙彌漫,他忙返身去叫醒妹妹和雙親。

     “逸萍!快起來,外面失火了!爸、媽,你們快起來呀,院子失火了!” 一家四口在半睡半醒之間,匆匆忙忙地奔出屋子,隻見院子裡白煙彌漫,搞不清究竟哪裡是起火點。

     這時,風向改變,一陣晨風将白煙吹向另一邊,四人這才看見濃煙的源頭就在廚房的後方,小木屋的方向。

     四人相視一眼,便前往一探究竟,邱逸萍邊走邊說:“那不是防火建材嗎?難道宗霖表哥和建商勾結,騙取普通建材和防火建材之間的高額差價?若是如此,等他從歐洲遊學回來,我一定不饒他。

    ” 當四人到達起火點一看,個個都傻了眼! 梅映雪看見四人都已起床且一起到來,立刻慌亂地站起,解釋着說:“你們都起來啦?對不起,因為這些柴不怎麼幹燥,所以不容易點燃,不過隻要再等一會就好了,我馬上去淘米煮稀飯——” “等……等一下。

    ”呂淑雯一眼就認出那些糊竈的白色卵石很眼熟,下意識朝她的寶貝鯉魚池看去,果然看見她親自堆砌的池圍邊已缺了一角,不由腦中一陣暈眩。

    “天哪!我的寶貝……”但旋即又喃喃語:“沒事、沒事,魚應該還好好地活着,還活着……” 在同一時間,邱政銘也發現他最照顧的貓柳樹已成了秃枝,雖心疼已極,但看見梅映雪嬌顔煞白,一臉不知所措的神情,便不敢把心疼表現在臉上。

     邱舜翔則拾起散落地上的幾頁A4紙張。

     這……不是他最重要的研讨會報告書嗎?轉眸瞄向那竈口的紙張灰燼,又睇了眼面色蒼白、神情驚慌的她,隻得抿緊雙唇,暗暗自我安慰:沒關系的,反正有存檔,再印就有了,隻是上頭修改過的東西得再重新來一次就是了。

    怪不了人,誰教他要把報告書亂擺呢? 丘逸萍看見那架在竈上被熏得烏黑的陶銅時,本能地驚呼出聲—— “啊——我的暑假作業!”片刻卻又自我安慰:“不要慌張,沒有破,隻要洗一洗就幹淨了。

    ” 雖然丘政銘和丘舜翔沒有驚呼出聲,但心眼剔透的梅映雪怎會看不出父子兩人似在強忍心疼,她心知自己的一番好意已闖下了大禍,真不知該如何向四人道歉求原諒,因而急得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這時,一陣陣高亢刺耳的笛嗚聲快速地由遠而近,最後在牆外停住,隻見幾條人影迅速地翻牆進來,拉着一條長管子飛快地往這方向跑來。

     “有人報案,說你們這裡失火了,請問起火點在什——” 第一個拉着消防水管到達的消防人員,看見有幾個人站在濃煙前,便開口詢問,待看見真實的情況,下面的話隻得倏然打住。

     猶穿著睡衣的一家人,還在心疼所有重要對象遭毀的心情下,面對前來滅火的消防人員,卻隻能露出無比尴尬的苦笑。

     一向機靈的丘逸萍,擡手抓抓後腦的短發,面露尴尬的微笑說:“呃,對不起,我們正在進行野炊,結果……情況好象有那麼一點點的失控了,呵呵……” 随後趕來的消防人員不由彼此互視,一臉啼笑皆非。

    幹了這麼久的打火急先鋒,也不是沒碰過烏龍事件,但就屬今天這件最為烏龍。

     小隊長無奈地搖搖頭,上甫看看這奇怪的一家人,便好言規勸說:“你們在自家的院子野炊并不是什麼壞事,不過還是請你們注意一下,免得造成鄰居的恐慌。

    ”而且還是一大早…… “是、是,我們保證不會再做這種事了,實在非常地抱歉。

    ”丘逸萍猛向消防人員道歉。

     既然隻是一場烏龍事件,消防人員便收隊走人了。

     這時,四人才同時松了口氣,丘逸萍看着雙親和兄長。

     “幸好沒有驚動那些好事的記者,否則一定成為頭條,晚報我們就可以看見鬥大的新聞标題寫着:法國某精品服飾台灣總代理公司董事長呂XX女士、某市立國民中學校長邱XX先生,某大學農業經濟學系講師邱XX,清晨家中失火,查明原因之後,原來隻是烏龍記一場。

    哈哈……”末了還哈哈大笑兩聲。

     她嘴巴說得輕松有趣,三人卻是捏了把冷汗,若真讓這烏龍事件上報,保證家中的電話會成天響個不停。

     愧疚不已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梅映雪,含淚上前低聲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