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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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張素雲領着在全球巡回展示的模特兒到台灣。

     一進公司,張素雲看到了像換個人似的羅培珊,立即驚叫起來:“哇!培珊?你是培珊?天啊!你又恢複二年前的樣子了,好棒喲!’ 培珊輕松地打着這個月的文件檔案輸人,纖細的手指快速地敲着鍵盤。

     自從三個月前受到唐偉明的羞辱後,她便力行節食和運動,現在的她又恢複了三年前高挑美麗的模樣。

     “是啊!免得有人說我是過重的熊貓。

    ”她自嘲地笑笑。

     張素雲愕了一蔔,腦子随即想起三個月前唐偉明那番話。

     “你你都聽見了?’張素雲驚愕地問。

     “是啊!”’ “呃…培珊,他不是有意的——” “素雲,你不要為這種人辯解,他原本就是一個膚淺至極、隻注重外表的臭男!’培珊用力地敲了下字鍵。

     ‘忘了他吧,反正他與你根本是不相交的兩條并行線,也許今後你們都不會再碰面了。

    ” ‘他對我的‘恭維’實在讓我永生難忘!”培珊憶起那番話,還是氣憤難乎。

     ‘’可是,換個角度來看,他不是間接刺激你回複以前神采奕奕的模樣?若不是他,你也不會在消極中醒過來,時不對?’張素雲深怕那天的對話,成為培珊心中的陰影。

     “話是這幺說沒錯,那天我真想沖進去K死他!不過,我很高興我沒有,因為像他那種膚淺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去生氣!” “你能這幺想就好了。

    ”她松了一口氣。

     “對了,展示的成果怎樣?累不累?”培珊轉開話題,她不想讓唐偉明的影子壞了她的心情。

     “累死了!”張素雲擺出一個疲憊的姿态。

     “那——唉,算了!”培珊原本想開日向張素雲請一個禮拜的假,但是見她那幺累,她也不便開口了。

     “說吧!”張素雲當她老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然看得出她有事要說。

     ‘我想請一個禮拜的假。

    ’ “為什幺?” ‘我想去散散心。

    ” “散心?” 張素雲看了看她,沉思了片刻後答應了:‘嗯,好吧!" “素雲,謝謝你!"培珊開心地向她道謝。

     “不客氣,這也是應該的,你在這裡工作了那幺久,該給你去度個假的。

    ”張素雲對她微一微笑,“況且這三個月我不在公司,也真累壞你了;是該放你長假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培珊都是在愉快中度過,隻因從明天起她就要有私人的假期了。

     南台灣海邊的波浪聲,正一波又一波傳進培珊的耳裡,她躺在遍灑着陽光的沙灘上,靜享這醉人的節奏,感受那與都市生活截然不同的悠閑。

     四周傳來大人的喧嘩聲和小孩的嬉鬧聲,她微笑的想着,他們和她完全是陌生的,但是大夥兒卻又一起在這裡共享南台灣的陽光和海浪,這人與人之間的際遇實在是滿奇妙的。

     她在這裡已三天了,膚色也已由不健康的蒼白,變成健康的古銅色,而目她也知道當她穿著比基尼泳裝出現在人潮擁擠的沙灘時,便引來了不少男人傾慕的眼神,登則心情不自覺愉悅起來。

     這時,她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低沉笑聲傳來。

     “你好壞!都故意用水潑人家”一個女聲同時響起。

     培珊微眯着眼,向聲音的來源處望去,這一看便看見聲音低沉的男人正用水潑着一名女子,但,他們是背光而立,這使戴着太陽眼鏡的培珊,隻能看到兩個黑色影子。

     接着,她眼前浮現出唐偉明偉岸的體格和那張英俊迷人的臉孔—— 天,是唐偉明!為何報章雜志沒有報導他出遊的消息? 培珊由躺椅上霍然坐起,滿是驚駭的眼緊盯着那兩人。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但那的确是他!他穿了件名牌的運動服,在舉手投足間,更突顯出他的自信和令人傾羨的優越感。

     與唐偉明一同嬉鬧的是一名身材婀娜、凹凸有緻的性感女郎。

     當他和那名足稱肉彈的性感女人追逐嬉戲時,他的臉上隻有輕佻和暧昧的表情,但在那如浪花般微笑的背後,卻仍是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峻和無情。

     就在培珊透過墨鏡專注地凝視他時,那心思敏銳的唐偉明,早已發覺有人在偷窺他,即使那女子是戴着一副黑不見底的墨鏡,他仍知道她在打量他。

     在他的眼裡,那躺在躺椅上的女子,有一副秾纖合宜的身材;修長的腿和纖細的玉臂更是教人銷魂;紅如櫻桃的柔唇足以令他立即拋下和他嬉戲的庸俗女人,上前将她擁進懷中,用盡一生的時間——吻住她。

     一生的時間? 多可笑的想法?多可笑的意識? 思路至此,唐偉明震撼地回視她。

    她不過是在這海灘嬉戲的一個女人而已,為什幺竟然能如此強烈地吸引他? 莫非他與她真有人們所謂的前世情、今生緣?唐偉明的思緒又引出“情”與“緣”時,他又覺不可思議地盯住她——因為向來不談情、不談緣的花心大少,居然會對一個全然不相識的女子,産生教人不敢相信的“情愫”? 難道,這就是所謂“一見鐘情””突然間,唐偉明竟有股想認識她的沖動。

     于是,思索片刻,他找到一個可以認識她的方法!這時,在他英俊帥氣的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與他一同嬉鬧的女人,渾然不知身旁正和她玩耍着的男人,此刻腦海裡卻在算計如何去認識另一個女人! 坐在那裡呆望唐偉明的培珊,明白自己的目光已被兩道銳利光芒捕捉住了。

    剎那間,尴尬和驚慌淹沒了她。

     當她想起身走回飯店時,一道清涼的水柱突然噴上她穿著泳裝的身軀。

     “對不起,小姐!"他低沉的嗓音幾乎立即響起。

     培珊沒有馬上回答他,因為她太吃驚了,更因為她害怕他認出她,然後又大肆嘲笑她一番。

     呆愣了半晌,她才結結巴巴地說:“呃,沒…沒關系!’ 唐偉明挺拔的身子立在她跟前,深逢的眼眸毫無忌憚的用一種欣賞的眼光注視她光滑的皮膚、曼妙的軀體,以及她烏黑的秀發,那眼神好象他從未見過她似的。

     “小姐,請問芳名?”他仍緊盯着她,完全不理會他的女伴噘着嘴牛氣的模樣。

     這會兒,培珊已确定他已不認得她,但是她又害怕他突然想起她是何人! “我…呃,我叫小珊!”培珊一面對他,便不自覺地口幹舌燥。

     唐偉明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緊張的表情,問道:’‘我打擾你了嗎?” “不,沒有!” 他又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偕同那名渾身肉感的女子離開海灘,朝飯店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健碩的背影,培珊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

     他真的不記得她了?當然,他當然不記得她,因為以前的她是一隻過重的熊貓;而現在,則是一個美麗的海妖。

     他來這裡做什幺?她不自覺地摘下墨鏡,抱住膝蓋幾自發愣,一顆心依舊為他的出現,狂猛地敲着胸臆。

     天!這幺大的世界,她竟然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與這個曾把她形容得奇醜無比的男人異地重逢,天下真有如此湊巧的事嗎? 這是命運之神又一次的惡作劇,把這個可以到世界各地邀遊、獵豔的男人,帶到她想甯靜待一個禮拜的小海灣! 莫非是他跟蹤她到這裡來的? 天!别忘了,你曾是令他作嘔的對象!培珊自嘲地搖 頭苦笑否定了這個可笑的猜測。

    因為他最不可能記住她了!哦.應該這幺解釋會更恰當,她根本是他的夢魇! 也許,此生她注定得道多次的心靈打擊。

     她神智恍惚地坐着,望着他愈走愈遠的身影,并回想方才他滿含欣賞的晶亮目光——這一切恍如在夢中那樣的下真實。

     最後,她仍靜坐着凝視漸西沉的褪色陽光,聆聽海浪奏出的美妙樂章,享受着海風輕拂發梢的清涼感。

     希望自己能忘卻這個殘忍、膚淺、虛僞做作的僞君子,并記取自己曾令他作嘔、厭惡,惹他讪笑的教訓,不要再被他那一身俊挺的虛僞外表,迷惑得失去自我。

    ☆★☆ 當晚用餐時,她選擇可以眺望海面的座位,想安靜地用完她的晚餐。

     突地—— “嗨,我們又見面了!”唐偉明像座山一般矗立在她的眼前。

     培珊的心像被人揍了一輩那樣縮緊,“呃…嗨!" “我覺得我的出現好象不怎幺受歡迎?”唐偉明兩泓黑水閃現着嘲弄和些許的詫異,隻因他所遇過的女人對他無不崇拜和着迷,但她對他卻好象懷有恐慌。

     “有嗎?”培珊力圖鎮靜。

     唐偉明用充滿魅惑的微笑對她,“我可以坐下嗎?” 培珊困難地吞了下口水,“你的女伴不介意嗎?” 其實她很希望他立即走開,可是另一方面又希望他陪她度過美好的夜晚,但又怕他認出她來。

     他并沒有放過眼前這位迷人女子的表情;她的表情裡有欲拒還迎的掙紮,也有一種他不明白的矛盾。

     “我的女伴她回台北了!’他依舊開口解開她的疑問。

     喔,答案出來了。

    原來他的女伴回台北了,他才想找她填補那個空位!她諷刺地想着。

     一會兒,培珊發覺相貌堂堂、體格健壯偉岸如鶴立雞群的他,尚站在她的桌旁,引來許多美麗女子及男子的羨妒目光。

     ‘我看你還是坐下吧!培珊一向不習慣太引人注目,所以便急忙要他坐下。

     唐偉明如君臨天下的傲慢目光,緩慢地掃視全場,然後眼帶勝利地看向滿是不自在的迷人女子,之後,才風度翩翩地拉開椅子坐下。

     “你的女伴剛才不是還在?”培珊實在想不出為何那女子會遽然離開。

     他的目光不離她精緻面容。

     “她的要求太多了。

    ”譏消的嘴角性感地向兩旁扯開。

     “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他已認不出她曾是他極力毀謗過的胖熊貓,她便放心地和他談起話來。

     他輕蔑地笑笑,’‘她以為我邀她出來度假是有特殊的意義存在,更以為唐夫人的寶座她坐定了。

    " 他的言下之意滿是教人扼腕的輕視和不屑,若她是那位性感的瑪丹娜,她會當場掄起拳頭打扁那張專門拐騙女人的俊臉。

     “先生,你姓唐?”她明知故問地開口。

     他擡擡他那不可一世的眉毛,“你不認識我?” “我不知道你什幺時候自我介紹過了!”培珊一邊點菜,一邊嘲諷地說。

     這時,一向得寵的唐偉明立即放大雙眼仔細地搜尋她不友善的表情,以及是否有矯情造作的嫌疑。

     突地,在他的腦海浮現一張似曾相識但卻又模糊不清的影像…… 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知道我想說的話會讓你覺得這是釣女人的老掉牙借口,不過——我好象真的在哪兒見過你,是不是?” “不,沒有,我們從沒見過!”她毫不考慮地否認。

     她否認得太快了,倒教人感覺好似在掩飾某些真相。

     “你使我想起曾見過的某個人,隻是現在我想不起她是誰。

    ”他尖銳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真的沒見過我?” 有,在報章雜志上,在“熱線追蹤”時看過,也曾在素雲的公司裡被你犀利的言同傷得體無完膚…培珊腦海裡電轉着,不過想歸想,她仍沒說出來,因為她不想被他認出,真的不想。

    “如果我見過你,怎會忘了你這一号人物?”她搖着頭似答非答地說;“況且唐先生你大概隻記得美麗的容顔,而我若和方才那位想躍升為唐夫人的美麗小姐比,隻是一個姿色平凡的女子。

    ” 坐在那裡盯視着她的唐偉明,總感覺她好似在閃躲什幺,言詞早的弦外之音亦好地有着譏诮的意味存在。

     “我想我最好先做個自我介紹,免得你一直喊我唐先生,那樣會讓我感覺我自己像個神秘的三K黨,或是FBI’他咧開森白的牙笑,“我叫唐偉明。

    ” 培珊明知道這個名字早已響徹全世界,但是仍裝作不太清楚的模樣,“我好象在哪兒聽過!" 傲氣橫世的唐偉明,第一次為自己的名字沒被知曉而懊惱! “好吧,我們姑且不論這點。

    但是你說你平凡,這點我可不同意了,我倒覺得你像一朵美麗、高雅的百合。

    ”唐偉明激賞地凝視她一身的白色無肩洋裝和掉落她腮邊的頑皮發絲。

     在他那深深的凝視中,培珊艱難地動了動,隻因他黑色的熱情目光,像兩把燃燒的火焰,幾乎令她難以招架。

     這時,服務生适巧出現,送上美味的晚餐。

     培珊拿起刀叉,優雅地用起晚餐,“唐先生,人立天地間,吃飯最當先。

    ” 又被她逃掉了,每次他逼近她,她便又擋了回來。

    “你又把我的問題擲回來了!” “我不喜歡話題老是繞着我打轉!"她簡單地回他。

     “哦,就女性而言,這倒是一項罕見的特質。

    ”他盯着培珊笑着說,表情毫不隐藏對她的好奇。

     接着,她便看見他用那雙強而有力的手使用着刀叉,碗上那個昂貴的手表和包裹在質料精緻的襯衫裡的肌肉,也跟着他優雅的動作而顫動着。

     但,他的魅力絕非來自那些擁有天文價碼的衣物和他億萬的财産,而是來自他剛勁、果決和冷峻的行動中。

     片刻,她發覺自己像個花癡般地看他,猶如他幾個月前嫌惡的說法;猛地,她趕緊收回心神。

     “嗯,唐先生——” “叫我偉明。

    ”他溫柔地更正她。

     “呃,唐…偉明,我想在你生活中的女人,大都是标榜自己、誇耀容貌的前衛淑女!"就着他的眼神,她感覺方才那種如夢中的美好,至今仍揮不去。

     “什幺意思?”唐偉明迷惑地望着她。

     “中國的女孩大都擁有傳統的矜持美德,不像外國的女子可以把上床當飯吃,甚至不可能向男人求婚。

    若不是男人給予她承諾,沒有女人願意自打嘴巴的!”她放下刀叉仔細地向他解釋,其中免不了有含沙射影之寓意。

     當然,他是聰明人,怎會不清楚她的意思,“你在指我給女人承諾,然後又不認帳?"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自負地微笑着,’‘想和我在一起的女人都應該清楚,我是不談愛,更不談情,況且,她們和l在一起那是禮尚往來;換言之,就是我給她華廈、汽車和寶石,相對的也會給我想要的!” 真是一個渾蛋2一隻不折不扣的沙文豬I培珊在心9臭罵他。

     “哦,以你的意思便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擡高深整的秀眉。

     “對、賓果。

    ”他的回答好剛愎。

    好傲慢。

    随後,他擔了個天壤之别的誘惑表情,“你想不想加人這個行列?” 天!她差點由座位跳起,“謝了,我可沒那個興趣!況且我的人生座右銘便是——沒有愛就沒有結合。

    ” 就因為他心中漾起的異樣“情愫’,他才開口說服她,好讓自己心中那股從來沒有過的思緒自他心中消失——唯有如此他才不會重蹈父母親婚姻不和,導緻在吵架中而撞車的悲劇。

     那年,他二十四歲;在這之前的二十餘年,他的成長記憶幾乎充滿着父母親吵架的畫面。

    這些揮不去的記憶,足足跟了他二十幾年,所以成年的他,對于父母的吵架早已習以為常。

     但是,那天的吵架卻是特别嚴重,導火線好似父親有了外遇。

    不甚溫柔的母親立即厲詞相對,大吵大罵地鬧個沒完沒了。

     結果,對母親早已厭惡至極的父親,終于提出離婚的提議,而在氣頭上的母親也馬上一口答應。

    就在他們前往律師事務所辦理離婚的途中,撞上了一輛貨櫃車,這一撞也就結束了他們二十幾年的怒目相對。

     時常在吵鬧的雙親從沒有顧慮到,他們的争吵會在他的心靈裡烙下多深的陰影? 因此,他決定絕不重演那段教他心痛的一幕! 見他陷入沉思,培珊好奇地搖搖他,“偉明,你在想什幺?” “喔,沒什幺。

    ”他回過神,“對了,你方才是不是拒絕我了?” “是,我的确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