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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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仍微傾著臉。

    「一朵就夠了。

    」 沈冬生點頭,買了一朵藍玫瑰。

    花店老闆加襯了一把滿天星,用淺藍波紋的透明包裝紙細心包好。

     他把藍玫瑰遞給了徐夏生。

     「謝謝。

    」她沒客氣,笑說:「那我該走了。

    真的很高興碰到你,像作夢一樣。

    」對沈冬生擺了擺手。

     「夏生——」沈冬生叫住她。

    徐夏生回頭,陽光滲一點在她眼裡頭。

     「沒什麽。

    再見。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叫住她。

     回到車上,王月霞已經在車内了。

    車内有種不平常的安靜。

    蔡清和用詢問的眼神看他,礙著三月霞,什麽也沒問。

    沈冬生知道他們大概都看到了,但他一點也不想解釋。

     ※※※ 夏至快到了,天氣不但熱,實在太熱了。

    晚上連一點風也沒有,即使住在高樓也逃不開逼人窒息的熱氣。

     沈冬生将鑰匙丢在桌上,松開襯衫的扣子,一邊卷起衣袖,然後才打開答錄機。

     照例是唐荷莉的留話。

    他沒在意,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瞧了瞧。

    什麽都沒有,啤酒倒是冰了好幾罐。

    他不禁對自己搖頭。

    不是酒就是咖啡,真是!但他又不想喝溫吞的開水,想想管它!開了一罐涼啤酒,咕噜吞了好幾口。

     他邊喝邊回到客廳,仰頭正春著啤酒,聽到答錄機裡的聲音,站住了,姿勢就那麽停格。

     「……嗯,你好像不在,還在學校?我不習慣跟機器說話,想說的突然都會忘掉——啊!我還沒說我是誰。

    嗯,我是徐夏生——」連名帶姓報出自己,然後就好像不知該說什麽,靜寂了三秒鐘,「嘟」一聲,電話就斷了。

     沈冬生這才又喝了幾口啤酒,頭頂燈光閃了閃,一下子便熄滅,陷入黑暗。

    這種美美的藝術水晶燈,耐性差,中看不中用。

    他試試開關,不知道是哪裡燒壞或出了毛病。

     「算了。

    」剩下小燭光會亮,隔著水晶玻璃間按照落下來,倒有種不預期的氣氛。

     他又連喝幾口啤酒。

    氣泡消了,啤酒變得苦。

    跟著,門鈴響起來。

     他皺皺眉。

    幽暗中看不清時間,但想不會早了。

    這時候,大概是唐荷莉。

    他籲口氣,心裡念頭蓦然一閃,快步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的果然是徐夏生。

     「對不起,這麽晚了……」徐夏生半垂眼,半直視他的眼。

     「你也知道晚了!」卻側身讓她進去,解釋屋裡的幽暗:「燈壞了,剩下小燭光會亮。

    」 「我有打過電話,你不在,嗯,所以……」 「剛剛聽到了。

    要喝點什麽?」随即想起他隻有咖啡和冰啤酒。

    「啊!不好意思,我隻有咖啡和啤酒……」 「能不能麻煩你給我一杯熱開水?」徐夏生開口。

     「熱開水?你等一下。

    」這麽熱的天氣,沈冬生沒多問,用電壺熱了一壺開水,順便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喏,你要的開水。

    」回到客廳,徐夏生像影子一樣坐著沒動。

     拿了水,她也不喝,隻是捧著擱在腹問,倒像在溫她的胃。

     沈冬生用力敲了敲電燈開關,說:「這沒用的東西,該亮的時候不亮!」 「滋滋」聲響,電光忽然亮起來。

     「啊!」兩人同時輕呼出來。

     沈冬生笑起來,玩笑說:「所以,不能對它太好。

    」走回沙發坐下。

     「你最近忙嗎?」徐夏生問。

     「還好。

    」沈冬生喝口咖啡,避免和她相視。

    「過幾天就放暑假了,期末考跟我也不相幹。

    你呢?暑假來了,工作應該會很忙吧?」 「嗯。

    」徐夏生點頭,喝一口水,又捧在手中溫她的胃。

     沈冬生注意到了。

    問:「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沒有。

    」她否認,又連忙喝口開水。

     「胃不舒服是不是?」所以大熱天才要熱開水。

    沈冬生放下咖啡,盯著她。

    「夏生,你老實說,這陣子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有。

    」她垂著眼。

     「别騙我。

    」 「真的有。

    隻是,天氣太熱了。

    」 燈光亮,他注意到她眼底下一圈淡淡的黑影。

     「眼眶都黑了。

    工作那麽忙嗎?」 她擡起眼,勉強笑說:「你在偵探我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是不是?」 「你有沒有?」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挨餓,隻是天氣真的太熱了。

    」 他擔心她因為他的拒絕,所以變得消瘦、茶不思飯不想覺不睡,是不是?徐夏生目光閃動一下,眼裡的意思這麽說。

     沈冬生明明白白捉到她那個眼神,也沒否認。

     「我應該茶不思飯不想,覺也不要睡,形骨消瘦,這樣才顯得可憐楚楚,你才會稍稍心痛,對不對?」 沈冬生瞧她一眼,隻是搖頭笑。

    其實不必那麽慘,光是拿開水溫胃,這樣已經夠可憐了。

     「還要不要開水?」他問。

     「不用了。

    」徐夏生邊說邊搖頭,目光觸到他隐約敞開的胸膛,沒有臉紅。

     天氣熱,沈冬生一回來就把襯衫上半的扣子松開。

    起先沒留意,這時若把扣子扣了,太落於形迹,乾脆不理它。

     「你一個人在外頭,要好好照顧山自己的身體。

    」留了心,越看他越覺得她蒼白。

    「我看你好像縮水了。

    」 徐夏生笑起來。

    「你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