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燈
幹的事:「那時候一個人在異鄉,沒認識半個人,水土不服,連續一個禮拜沒有上廁所,結果,痔瘡也來了。

    本來的外痔成内痔,好像有顆火球在肛門口燒一樣,又痛又熱辣辣的。

    」 沈冬生沒有笑。

    「你拐著彎罵我像你肛門口的那粒痔瘡是不是?」 沒有女人會對著他的臉、當著他的面說這種粗俗不雅的事。

    她這樣說,他卻覺得平常。

     「沒有。

    我隻是突然想起那時候的凄慘而已。

    」 那時候真的是很慘,走路都變外八;但再慘也不會比現在狼狽,她覺得好像連腳下的泥土都不如。

     「我以為你走了。

    」她低頭不看他。

     「你沒出來我怎麽走?」他反間為答。

    口氣不冷,但也不熱,風浪過後那種平靜。

     「我知道我厚臉皮——」 「别談了。

    」沈冬生打斷,轉開身,「走吧。

    」 徐夏生拉住他。

     他回頭。

    「你剛剛哭了我一身的鼻水,現在又想沾什麽上去?」 「剛剛我不是有意那麽說的,我隻是——突然覺得很不堪。

    」 沈冬生露出一絲苦澀,聲音啞啞的: 「所以,我才告訴你别再來找我。

    夏生,我其實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吃喝拉撒,和别人沒有兩樣。

    你在心裡把我塑造得太美好了。

    可是,真正的我會放屁,會打呵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我無法跟你談純純的戀愛的。

    」 她沉默半晌,才出聲:「我沒那麽想,也沒想那麽多。

    」 「那麽,你是怎麽想?」 「我——」 「你隻是想圓一個夢,是不是?」到底蔡清和有先見之明,都被他料中。

    「你說的『儀式』,就是和我來一場少年似的戀愛,看夕陽追流星外加情詩和半夜的海風。

    是這樣吧?可是,夏生,我已經過了那樣的年紀,沒有那樣的心情了。

    」 徐夏生抿嘴不說話。

    她的認真在他眼裡原來隻是少女的一種不成熟的夢。

    可是他忘了,她已經不是少女。

     「走吧。

    」他掉頭過去。

     徐夏生又拽住他。

     「我不知道戀愛也分『純純的』和『不純的』。

    」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請你别為難我,夏生。

    走吧,我送你回去。

    」 她不肯。

    「你剛剛若别心軟等我,一走了之就好了。

    這樣就會結束。

    你幹嘛又攬上這些麻煩!」 「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裡,你知道的。

    」 徐夏生别開臉,不讓他看見她臉上的神情,說:「别擔心,這裡很安全的。

    你先走吧,我再持一會,自己會回去。

    」從以前她就不喜歡讀那些神話和山海經,覺得誇父蠢得不能再蠢。

     「太晚了,我送你——」 「不用了,謝謝。

    你放心,我再待一會就會回去。

    再見。

    」她掉頭走向操場,沿著跑道低頭回繞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繞著操場走了多久,隻是覺得停不下來,停下來了就有想哭的沖動。

    心中真正覺得絕望。

    如果她是個再放肆再大膽一點的人,事情會不會就有改變? 她不想停的,還是覺得累了。

    也好。

    回去睡一覺也好。

    醒來以後不要再去想沈冬生這個人。

     她低著頭,拖著腳步走向校門。

    看見門口站著的沈冬生,呆了一下。

    他一直站在那裡等她,沒離開過。

     「你要我死心,可是你這樣,叫我怎麽死心?」這時候,她連笑都覺得不自然。

     沈冬生抿抿嘴,沒說話。

     「你擔心我會怎麽樣是不是?你放心,我現在就回去。

    我會招計程車,會小心自己的安全——」 沒讓她說完,沈冬生一把掩住她的口。

     「我送你。

    」 他這樣,到底教她要怎麽樣!? 「沈冬生,」她搖頭又搖頭,「我二十四歲了,自己會看好自己。

    你送我,我又會想糾纏。

    不用了。

    」她想表現得大方一點,不希望自己可憐兮兮的。

     「别這樣,夏生,還是讓我送你。

    」 徐夏生嚅嚅嘴唇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男人對被他拒絕的女人會有種愧疚的溫柔,就是這樣吧? 一路上她都直直地望著前方,一句話也沒說。

    車内空氣僵滞而窒悶,所以收音機一直開著,音樂突然掉出來,一首西洋情歌「再看我一眼」。

     他識得這首歌,流行的時候他還在大學裡厮混。

    他想将收音機關掉,看看徐夏生,看她沉默地望著前方,便不去碰它了。

     他開得不快,但好像沒多久就到了。

    那是一棟五層樓的老公寓,台風一吹就會倒的感覺。

     「謝謝。

    」徐夏生先開口。

     「夏生……」沈冬生覺得一晚上他的聲音似乎都又澀又啞。

     「你别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