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關燈
瞧瞧鏡中的她,一張臉白得像鬼,一雙眼腫得像核桃似的,這樣怎麼出去見人? 這是筠庭為自己想的第三十七個借口。

     唉!她幽幽歎了口氣。

    承認吧,那三十七個不成理由的理由,其實隻是因為自己的怯懦,沒有膽子面對趙毅翔。

     她沒有逃避的權利,再如何艱難,她都必須去見趙毅翔一面,無論他是冷酷無情地指責她也好,尖銳嘲諷地羞辱她也罷,這是她欠他的,那麼,她還有什麼理由堅持躲在家中逃避一切? 她掏出粉盒,輕掃娥眉,淡淡的薄妝掩去了她的蒼白,卻仍掩不住惹人憐惜的柔弱。

     确定檔案夾中的資料已整理齊全後,她拿着它走出家門,直奔翔源企業。

     到了公司,她将所有的文案資料全交給企劃部經理,并告知他要注意企劃部中一名叫陳建民的新進員工,那是她由柯紹朋口中套出,并結合他的反應所得出的結果。

     然後,她來到了總經理室。

     看了看手中的表,三點四十五分,是晚了點,不過,誰在乎呢? 她苦笑了一下,終究還是得面對這種情況。

    誰能明白此刻她心境的凄苦?曾有的深情纏綿,面對揭露出的殘忍真相,所剩的隻是冷眼相望與無情的對立。

     甩甩頭,抛掉自哀自憐的凄迷心境,擡手輕敲了幾下門闆。

     “請進。

    ”裡頭傳來他疲累的聲調,她鼓起勇氣開門走了進去。

    他正撐着頭,背着門口,看也不看來人便道,“如果沒有比天塌下來或地崩裂了還嚴重的事,那就不用向我報告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資料放下,人可以走了。

    ” “包括我嗎?”筠庭幽幽然開口。

     趙毅翔倏地驚跳起來,轉身震愕地瞪視着她。

     筠庭無聲一歎,取出她拟好的辭職信放在桌前,“這是我想呈遞的資料,我走了。

    ” “等等!”趙毅翔喚住正欲轉身的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 輕輕地,她笑了,笑得好悲楚、好心酸:“你肯聽嗎?” 他強迫自己忽略她的蒼白荏弱所帶給他的揪心感覺,故作強硬地拿起那封辭職信,冷諷道:“這算什麼?做賊心虛?還是引咎辭職?” 筠庭咬着唇,無盡祈憐地望着他:“你明知道的,毅翔,不要曲解我。

    ” “曲解?”他冷冷一笑,“我有嗎?” “毅翔!”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解釋些什麼,至少,不該背負她沒有犯的罪名,“你誤會了……” “誤會?呵,好湊巧的誤會!”他寒聲譏諷。

     “不是的,我昨天其實……我沒有!” 他無動于衷:“事到如今,你還想解釋什麼?事實已經這麼明白地擺在眼前,再美、再動聽的說詞,在這種時刻我隻覺得好笑!曾經,我是那麼義無反顧地對你推心置腹、全無保留,可是你回報我的又是什麼?傷害和背叛,這對我而言是一輩子的屈辱,你明不明白?而你居然還要我相信你?莫筠庭!你夠狠!你幾乎毀了我了,難道還不能放過我?是不是一定要我死在你手裡你才甘心?” 筠庭駭然退了一步,寫滿驚痛的眸子震撼地望着他,慘白的小臉沒有半絲血色。

     她從未想過會帶給他這麼深的傷害,他的話,讓她心頭揪得好緊、好痛! 望着她搖搖欲墜、弱不禁風的楚楚嬌軀,竟又讓他莫名地升起曾有的憐惜和心疼。

    “該死!”他懊惱地重重捶着桌子,忍着想将她摟進懷中的沖動,“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當過一次傻瓜,夠了!我不會讓同一個女人耍我二次。

    ” “不——”隐忍許久的淚瘋狂地奔流下來,她猛搖着頭,哀戚地望着他,“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耍你!我……我沒有……” “你敢說你從未背叛過我?你完全無辜?”他灼灼的眼望進她眼底的恐慌,仿佛想看穿她似的。

     無形的壓力籠罩着筠庭,她幾近喘不過氣來。

    “我……”她真的沒有嗎?她真的無辜嗎?她啞然了。

     “說不出來了?”他諷刺地撇撇唇,笑得極為陰冷。

     是啊,她是無話可說,背叛是不分次數的,一次的背叛,她就已罪無可恕,又豈有臉面大喊自己的無辜?這是她該承受的,他有權選擇自己的洩憤方式,她欠他的又何止這些? 她靜靜承受着他目光的控訴,她以為她夠堅強,足以承擔他任何的責難,然而當那雙寒如冰霜的眸子緊緊鎖在她身上時?她的身心卻有如刀剮般的難受,那萬箭穿心般的痛楚永難抹滅! 她必須雙手撐着桌沿才能防止自己的身子不緻軟弱地倒下,她緊咬着唇,忍受那錐心的折磨,卻不覺咬破了唇的疼痛,更不曾注意到血絲正沿着嘴角滑下。

     “夠了!”趙毅翔憤怒地大吼,猛地轉過身子背對她。

    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情沖擊着他脆弱的武裝,他發現——他竟還會傻得為她心痛! 他必須躲開她那雙柔腸寸斷的表情,理智才能保持些微清醒。

     他惱怒憤恨,不是對筠庭,是對自己。

    咬着牙,他狠聲說:“你是我這輩子的夢魇,我但願我不曾認識過你,現在,滾出我的視線,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可怕的女人!” 筠庭颠踬了兩步,神情凄楚地深深望了他冷硬無情的背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