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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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在風中淩亂地飛舞着,引起她注意的,是飄落腳邊那張有着她熟悉的字迹的紙張。

     趙毅翔顯然也發現了,他極其慌張地想拾起它,卻讓筠庭搶先了一步,他那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倉皇神色,使筠庭打消遞還給他的念頭,疑惑地看下去。

     紙上,淩淩亂亂寫了數首古詩詞,由“龍飛鳳舞”的字迹和雜亂無章的書寫方式看來,十之八九是他情緒低落時信手寫來發洩情緒的産物。

     其中,包含了幾首為人所津津樂道、耳熟能詳的句子——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悲楚的酸意湧上鼻頭,她被他字裡行間所流露的深情所撼動。

     愁陽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 殘燈明滅枕頭破,谙盡孤眠滋味。

     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除此之外,尚有片片斷斷惹人心酸的字句,如“它生莫作有情癡,人天無地着相思”、“春心莫共花争放,一寸相思一寸灰”、“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熱浪沖上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強烈散發出的悲苦與無奈,牽動了她靈魂深處的脆弱心弦,令她泫然欲泣。

     最後,她的視線鎖在幾句錐痛她的心的字句上。

     她都已經明明白白地拒絕我了,再為她痛苦傷神又有什麼用?忘了吧,把一切都忘了,她永遠不會愛我,永遠不會……沒有人會愛我,我注定孤獨、注定傷心。

     我想醉,想醉到不省人事,抛開一切煩惱,但我又清楚地知道,即使醉了,我還是愛她,還是無法将她的身影驅離腦海——心,反而更痛!誰說的呢——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說得對極了! 筠庭必須咬着唇,才能防止自己哭出聲來,擡首又驚又憐地望向一臉不自然的趙毅翔,後者當然是極力逃避她的目光。

     “誰是那個幸運女孩?”像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她帶着破釜沉舟的決心,毅然決然地望着他。

    隻要他說得出口,是的,隻要他說,她就什麼也不管了,如果愛他是錯,就讓她錯個徹底吧,她不再掙紮了。

     “什……什麼?”他生硬地反問。

     “你知道我的意思,回答我。

    ”堅定的眸子直勾勾地望進他閃爍不定的眼。

     該告訴她嗎?勇敢告訴她,他愛她,紙箋中字字句句皆是對她刻骨的深情告白,但…… 他曾異想天開地以為這賭注值得他下,然而事實證明,他錯得離譜。

    錯一次,他能說自己傻,但是一錯再錯,是蠢!連他都會看不起自己無可救藥的愚笨行徑! “琬凝!”他心慌意亂,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拿琬凝當擋箭牌。

    瞥見筠庭瞬間慘白的容顔,他心口一揪,卻仍是硬着頭皮圓謊,“是琬凝,我心裡一直都隻有琬凝。

    ” “好!”破碎顫抖的語調輕緩地響起,筠庭悲絕地點頭、再點頭,“我懂了、我懂了……”轉過身,她心碎絕望地掩着唇,不讓他聽見她痛徹心扉的啜泣,牛刻也不停留地往門回奔去,隻想遠離這個令她柔腸寸斷的男人。

     “筠庭!”他一驚,就在她轉身的同時,劇烈的惶恐包圍住他痛縮的心……他就要失去她了!雖然,他從不曾真正擁有過她。

     “别走,筠庭!那是我的違心之論,全都不是真心的。

    沒有琬凝,沒有别的女人,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心中就隻容得下你了。

    筠庭,我愛你、我愛你!原諒我拿琬凝當作擋箭牌,因為我無法忍受自己的感情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你面前,連最脆弱的一面也隐藏不了……所有的言不由衷,全都因為我真的對你付出了感情,我收不回來,又不敢放手争取你,我的矛盾、我的痛苦,皆源于我愛你,深深地愛着你,你明不明白?”他不顧一切地呐喊出内心激烈的深情,再也不保留、再也不壓抑。

     筠庭咬着唇,痛苦地閉上眼,淚水無聲地串串滾落,她知道她完了,再也沒有能力抵擋他灼熱的情火…… 她轉過身子,緊緊環住他的腰,心碎地将臉深深埋在他的胸膛。

    沉淪吧、沉淪吧!她投降了,讓她陪着他一同沉淪吧! “筠……筠……”趙毅翔有些受寵若驚,手足無措地望着懷中的楚楚佳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認栽了、我投降了、我再也不逃避了!為情所苦的不是隻有你,還有我!我内心的煎熬和折磨并不比你輕啊!”她激動地泣訴,泉湧的熱淚染濕了趙毅翔胸前一大片襯衫。

     趙毅翔沒有任何表示,但筠庭卻由他微顫的身子和劇烈起伏的胸膛,感受到他真正的情緒。

    他将她摟得好緊、好緊,不留一絲縫隙。

     “毅翔——”她心頭酸酸楚楚的,她明白,他真的如他所言的愛她,一如她對他,“我不會問你有多在乎我,更不會再懷疑我和唐琬凝在你心中孰重誰輕,因為我已經有了答案。

    ” 不說話,是因為心湖波瀾激蕩,難以成聲,更是因為怕眼前的景象是南柯一夢,夢醒成空。

     他溫柔地吻去她眉睫的晶盈珠淚,輕輕柔柔地滑至她直挺小巧的鼻梁,最後捕捉住她如玫瑰般紅豔的唇瓣。

     她閉上眼,雙臂溫順地爬上他的頸子,靜靜享受着他溫柔醉人的柔情。

     良久,他不舍地放開她,目光綿遠地凝睇着她淚痕猶存的容顔。

     “筠庭,”他試着發出聲音,卻是那麼的低沉嘶啞,“為……為什麼?” 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