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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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下來,還有兩餐飯,車接車送,人家得花多少錢?正是念及這點,她們才如此不遺餘力地誇宋建平——都是樸實厚道的人。

     唯"珠海"夫人例外。

    開始還算含蓄,有一次幹脆明确表達,表達出她對這一切的不以為意,表達出她與那兩個對林小楓充滿感激奉迎之色的女人們的不同。

     經過是這樣的。

    在宋建平又一次策馬揚鞭飛馳而來的時候,"大慶"夫人過早地發出了歡呼的驚歎,同時用了一個最常見的、貶一褒一的方式表達她的驚歎。

    對"桂林"夫人道:你瞧人家老公,馬騎得多好!多帥!又扭臉對林小楓說,我們家那位就不行……話未說完,騎馬 人到,不是宋建平,是她的老公,她看錯了,看錯了也就等于誇錯了。

    本就是一笑了之的事,卻被"珠海"夫人揪住了。

    "珠海"夫人道——口氣是玩笑的口氣——"哎呀,你呀,看看清楚再說也不遲嘛。

    這下好,拍馬屁拍自己老公屁股上了!"令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尴尬。

     男人們終于騎馬回來,一齊來到夫人們的鄰桌坐下,喝水,休息。

     "大慶"同學由衷誇道:"想不到宋建平騎馬騎得這麼好,專業水準。

    " "桂林"同學由衷附和:"隻要有錢,你也可以騎得'這麼好'!" "大慶"同學接着這個話茬兒道:"是啊是啊。

    歸根到底,還是一個錢字。

    ……現在看來,咱們一個寝室四個人,就出來了一個宋建平!" "桂林"同學跟着點頭,很由衷,帶着對地主盛情款待的感激和奉迎,一如他的夫人。

    唯"珠海"同學沒有表示,臉上挂着始終不變的矜持微笑,也一如他的夫人。

     男人們桌上的談話這桌聽得清清楚楚,這桌正處在尴尬之後的短暫沉默。

    片刻後,"珠海"夫人開口了,問了個問題,問林小楓:"哎,你這麼年輕,為什麼就不工作了?" 事實上這些事她們來時的車上早就說過了。

    四個陌生女人在一起,無外乎你是男孩兒女孩兒,多大了;你在哪裡工作,幹什麼。

    當時林小楓就說她不上班了,同時當然也說明了為什麼不上班。

    如實說,沒誇大沒縮小。

    "珠海"夫人就坐在她的旁邊,誰沒聽清她也不可能沒有聽清。

     她是故意的。

    一下子,所有的猜測都不再是猜測了:她的所有表現就是因為心理不平衡,于是要尋找平衡,不惜傷害别人。

    想不到,好心好意花了錢賠上時間請他們倒請出罪過來了。

    林小楓心頭火起,面上不動聲色。

    笑着,嘴向宋建平那邊一噘:"為了他呗。

    當初我們也是不行,兩個人都拿死工資,吃不好也餓不死。

    我就跟他說,你這樣不行,一混,十年過去了。

    再一混,又一個十年過去了。

    咱說話,人一生有幾個十年能讓你這樣混?他還不幹,舍不得原先單位那個名分,為這個我們吵了好多次!……是吧,建平?" 正在跟同學們說話的宋建平點了點頭。

    林小楓接着說了,"好不容易把他說動了,他同意了,新的問題又來了。

    在外企幹和國家事業單位幹可不一樣,一分錢一分力,想混,沒門兒!家裡怎麼辦?孩子怎麼辦?……其實原先我在學校裡幹得很好,一月掙得比他還多呢,單位裡還要給我評正高——那時候我副高都好幾年了!可是我想,既然一家隻能保一個,那就保他!就這麼着我辭了職。

    " "大慶"夫人和"桂林"夫人頻頻點頭,"珠海"夫人也點頭。

    同是點頭,意思卻大不相同。

    前者是理解,理解林小楓為什麼要這樣做的意思;後者也是理解,卻是理解林小楓為什麼要這樣說的意思,帶着一種暧昧的意味深長,令林小楓心中不快,卻又說不出什麼,因為人家并沒有說什麼。

    她隻好繼續說下去,以期增加自己話的可信度。

     "他剛開始去外企時也是不習慣,也是困難重重,一度,想打退堂鼓,他這人,他們同學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