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t "謝謝你的提醒。

    建平,你也要好好對她,你的妻子,我指的也是我的接班人。

    知道女人最忌諱的是什麼嗎?……" 這時,門外傳來對門母女倆到家的聲音,妞妞的童聲格外響亮:"媽媽,我們今天開運動會了……" 林小楓一下子站起身來:"壞了——當當!" 平時都是林小楓去實驗一小接當當,她有事才會告訴父母去替她去接。

    因不願讓父母擔心,更是因為不願聽他們唠叨,她沒把今天的事兒告訴他們,也就忘了告訴他們接當當的事兒。

     "走走快走!我們打車去!"宋建平嚷。

    夫妻倆匆匆出門。

     學校裡老師孩子都散淨了。

    本來,沒人接的一二年級小學生,老師是不許走的。

    經常會有來晚了的家長,塞車,下班晚了,都有可能。

    這種情況下,老師通常會陪着等會兒,若是再晚,剩下的孩子會被安排在傳達室大爺屋裡等,由傳達室大爺統一看管。

    再晚也晚不了多久,都是獨生子女掌上明珠,再忙再有事家裡再沒人,就是托鄰居親戚朋友,也會趕來把孩子接了。

    但是這天卻例了外,天都黑了,這個叫宋林當的一年級小學生也沒人來接,傳達室大爺囑咐他在屋裡好好寫作業,就去洗菜準備做飯。

    大爺屋裡沒有水,水管在院裡,就這個工夫,孩子沒了。

     林小楓一下子急了,"怎麼辦,建平,怎麼辦?" "别急别急,當當不會有事,這孩子有數。

    " "再有數他也才六歲!" "給你們家打個電話,看當當是不是自己回去了。

    " "千萬别直着問!我媽不擔事!" 宋建平打了電話,嶽母接的,宋建平跟她說找小楓,順便也就問了當當。

    嶽母說小楓不在當當也不在,早晨走時聽當當說要吃麥當勞,估計娘倆可能吃麥當勞去了。

    這時林小楓已聽出當當不在家裡,已開始流淚,等宋建平一挂上媽媽的電話,立刻痛哭出聲:"當當要有什麼事,我也不活了!" 出租車兩邊的車窗大敞,宋建平、林小楓一人看一邊。

    車内收音機裡一女聲說:"河面上發現了一具男孩兒的屍體,六歲左右。

    白上衣,藍褲子……" 林小楓一把抓住了宋建平的胳膊,"建平!發現一男孩兒的屍體!" "當當早晨穿的什麼衣服?" 林小楓一時竟然記憶力喪失,想了好久,想不起來,隻道:"不會是當當,絕對不會,當當沒有白上衣……" "我怎麼記得他好像有一件……" "他沒有!!"林小楓嘶聲喊叫,"我清楚還是你清楚?!" 出租車師傅好心問道:"你們去派出所報案了沒有?" ………… 天黑透了,宋建平夫婦從派出所出來,神情茫然,不知現在該向哪裡,做些什麼。

    "給家裡打個電話吧,總讓老人這麼等也不行。

    " 林小楓撥了電話:"媽——"一下子用手捂住了嘴,再也說不下去。

     "小楓!小楓?你上哪去了!"林母聲音由話筒裡傳出,"也不接孩子!讓當當自己跑了回來,七八站地,這麼遠的路,你倒是真放心啊!……" 宋氏夫婦喜極而泣,猛地,緊緊抱在了一起。

    共同的巨大傷痛和喜悅将他們連到了一起。

     "我也有問題,操之過急。

    其實你說得對,我們的生活還是不錯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還是你說得對,不能總往下看,總跟差的比。

    作為一個男人,有責任給老婆孩子安全感,用你的話說,讓這個家具有一定的抗風險能力……" "不不不!我這話說得太極端太片面,咱們家要沒抗風險能力,那人家一月收入兩三千一兩千的怎麼過?就說我們一同事吧,愛人下崗了,家裡就他一個掙,孩子也是剛上小學,過得也不錯嘛……" 晚上,兒子睡了以後,夫妻倆躺在大床上,争着搶着做自我批評,如同冷冬之後必有暖冬,大災之後必是豐年,兩人都表現出了空前的高姿态。

     宋建平說:"這一陣子我想了很多,對下步生活做了安排。

    首先,把正高評上——" 林小楓打斷宋建平:"其實按你的水平——" 宋建平打斷林小楓:"那也得重視包裝!這次山西事件給了我很大觸動。

    你光自命清高不行,整個跟社會脫節嘛。

    " "建平……"林小楓感動得要哭。

    宋建平擺手讓她不要打斷他,"正高評上後,再加上我的實力,我想,我們以後的狀況會比現在有所改善。

    "停了停,不無遺憾地說道,"不過,一次十萬的機會怕是不會再有了。

    " 林小楓不同意這觀點,"機會隻能越來越多!随着國家經濟越來越好,醫生這個職業的收入肯定會越來越高,像發達國家那樣。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對醫生的尊重就是對病人對生命的尊重。

    "宋建平感激地摟了摟妻子的肩。

     林小楓又想起來件事,"這次評正高你不會有問題吧?" "放心,百分之百!" 林小楓把臉埋進了宋建平的懷裡…… 沒想到,這件"百分之百"的事,百分之百地落了空。

     醫院這次隻有一個晉升正高的名額,不光宋建平,所有人都認為這名額非宋建平莫屬,最終,卻屬于了肖莉。

     從肖莉上台述職,宋建平就發現她這次參評根本不是她自己所表白的那樣,是為了"熱身";而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得。

    "熱身"一說是戰術,麻痹戰術,麻痹對手。

    誰是對手就麻痹誰。

    她從一開始就比所有人都清醒,都周到。

     肖莉述職:"……五年來,本人不等不靠不争不要,努力以做好本職工作的實際行動,以出色的工作成績,來證明自己。

    尤其是在家庭發生了重大變故以後,"念到這兒,她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停了停才繼續念,努力克制着聲音中的哽咽。

    那努力的克制比痛哭失聲更令人感動、同情。

     "我一個人帶着女兒,要工作要學習還要承擔起一個家庭的全部,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在完成工作之餘,還在《核心源雜志》上發表了論文三篇,其中《中國外科》兩篇,《中華胸外科》一篇,其中一篇獲中華醫學會優秀論文獎……" 在肖莉哽咽時,會場上起了輕微的騷動。

    評委們顯然被打動了,參評的人們則擔心着評委的被打動,氣氛凝重的會場上湧動着一股緊張亢奮的暗流。

     看着形容單薄孱弱的肖莉,宋建平感到了陣陣寒氣。

     述職完畢,答辯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