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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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甯,你的氣色怎麼這麼差?” 和華甯甯一起在育幼院中長大的龍蘭棋關心地為她遞上一杯溫水。

     “昨晚貪喝了幾杯烏龍茶,所以睡不安穩。

    ”華甯甯接過水輕啜了一口。

     失眠不是隻有昨夜。

    幾天前那個海盜所說的話,讓原就不易入睡的她,着着實實地度過了好幾個輾轉難眠的夜。

     他怎麼會知道羅莎的事?自己與海盜不過是一面之緣。

     他怎能将她對羅莎的内疚那麼一針見血地說出口?他又如何能在二十四小時内将她的過去調查得钜細靡遺? 他為什麼要來擾亂她的心緒! 他當真是個警探?當真是為了偵察毒品的來源而混入“面具之舞”? 他又為什麼提出那樣的要求? 她,适合當個誘餌嗎?誘惑嚴少強?他是誰? “甯甯,你待會的表演沒有問題吧?”龍蘭棋學生般清麗的臉龐有着關心。

     “我不會有事。

    ”曾經在三十九度高燒下上場演出的她,不會被腦中的這些雜訊所幹擾。

     “院長說要到後台來幫你加油的,怎麼還沒來呢?” 龍蘭棋傾身望了望入口。

    相對于外頭一群舞者紛擾地共用着一大間化妝間,華甯甯的個人休息室更顯得尊貴。

    “對了,你這次回來表演,院長很高興呢,她老說你是她學生裡表現最優秀傑出的一個。

    ” 華甯甯十三歲時,因為表現傑出而拿到了英國皇家舞蹈學校的獎學金。

    出國之後,她過人的舞蹈天賦,更讓她在未滿二十歲之前即享有了盛名。

     “院長是我的恩人。

    ”華甯甯簡單地說,理了理頭上為表演而戴上的白色羽毛。

     如果龍院長沒有為她的生命帶來舞蹈,她早在被送入育幼院時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十歲的她,卻不幸地懂得死亡二字的定義。

     “我待會再來找你好了,我是代表大家來問你問候一聲的。

    等你表演完,我們再到後台來找你。

    外頭是人山人海的一片呢,我的上司也和她的朋友一塊來了呢。

    ”有着甜美笑容的龍蘭棋并不介意把她的興奮之情分給華甯甯。

     “替我謝謝大家。

    快回座吧,表演快開始了。

    ”華甯甯就着梳妝鏡看着龍蘭棋離去的背影。

     她羨慕蘭棋那種毫無陰影的微笑。

    同樣在“新光”長大,兩人卻是全然不同的個性。

    她曾經想過,如果她和蘭棋一樣甫出生就被送到育幼院,那麼她的個性會不會比較開朗些? 十歲,懂很多事了。

    她記得爸爸和媽媽的笑臉、記得家裡的擺置、記得家人出遊時的歡樂。

    所以她不愛笑,開懷的笑聲隻出現在她十歲之前的生命裡。

    比較懂得微笑,是在英國學舞認識羅莎之後的事。

    羅莎總領着她走遍那些童話故事中的古堡…… 對誰都沒有太深的感情。

    在乎的,不過是心頭那股莫名的愧疚感。

    對于那位曾經在異國對她噓寒問暖的朋友,她總覺虧欠。

    就像替院長籌募公演經費來還清院長的養育之恩一樣。

     她想替羅莎做些什麼,即使羅沙已死。

     也許該說,她想替自己做些什麼吧?她禁不得失眠,偏偏又是心頭一擱了事,就一定得失眠。

     華甯甯盯着鏡中的臉龐,伸手搬上自己蒼白的臉頰。

    她看起來多麼地心虛啊! “甯甯。

    ”龍貞婉的笑臉出現在入口。

     “院長。

    ”她站起身迎向前,握住院長的手, “什麼事讓你煩惱?上場前應該隻想着舞蹈。

    ”曾經是舞蹈界極出名人物的龍貞婉關心地拍拍華甯甯的肩。

     這孩子一向早熟,也就甚少将心裡的情感擱到臉上。

    今天會皺起眉,想來是有些事情是她難以釋懷的。

     “院長,記得我告訴過你,羅莎因為吸毒過量而過世的事情嗎?”見院長點點頭,華甯甯覆在院長手背上的手心微微地泌着冷汗。

    “我一直覺得我虧欠了她。

    ” “那并不是你的錯。

    ”龍貞婉搖頭。

     “我可以幫她的。

    如果我多關心她一些的話。

    她原本是那麼開朗的女孩。

    ” “為什麼突然想起羅莎?” “想排除心裡的内疚。

    ”華甯甯低聲地說。

     龍貞婉沉思半刻後,緩緩地說道:“你想做些什麼呢?” 事甯是個實心眼的孩子,有足夠的毅力,卻也固執無比,自己認定的事,别人就别想更改半分。

     “有人要我當誘餌,引販毒者出來。

    或者該說,他要我去試探某個男人是否有吸毒傾向,進而确定和那個男人接頭的人是不是毒販。

    ” “太危險了。

    ”龍貞婉直覺說道。

     “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這幾場表演結束後,我有接近兩個月的休息時間,正好可以去調查這件事。

    ” “如果真覺得内疚,可以去當戒毒所的義工。

    ”她希望院裡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我的個性不适合輔導他人。

    ”這樣冷淡的性子,隻怕會讓人心生抗拒。

     華甯甯詢問的目光注視着院長。

    她可以不告訴院長這些事的。

    說出口隻當自己這次的舉動是種可能緻死的危險任務。

    院長扶養了她,有權利知道她“可能”命喪于何事。

     “你其實早就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