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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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比若溪還來得激烈。

     “夠了,你走,我們沒有義務在這裡接受你的評論。

    我長大了,有權利選擇我的人生。

    ” 婦人傲然面對石烨的怒吼。

     “我想你隻是一時沖昏頭,這幾個月的時間應該夠你想清楚了。

    我可以不計較你今天的态度,也可以忘記你出走的事,回奧國來,八月開始我可以替你安排演出的機會,唱片公司也要跟你簽新約。

    回來吧!那裡才是你屬于的地方。

    ” “我不會回去的。

    ”石烨的反應是立即的。

     婦人臉色一變,咬牙道:“很好!我就等着你哭着來求我跟你爸!” 她轉身走出若溪的公寓,從始至終,沒跟若溪講一句話。

     “溪,對不起…”石烨頹然坐在沙發上,像是用盡了氣力。

     若溪走到他身邊,他雙手環抱住她的腰,将頭栖在她的小腹上。

     “她是你的母親?”若溪不難猜到,因為石烨有着跟那婦人相仿的美麗輪廓。

     “是啊!”他歎口氣。

    “就如你所見,我有一個專制、獨裁又傲慢的母親。

    ” “她隻是關心你。

    ” “可是我不要這樣的關心!”他抗議。

    “她為什麼就是不懂?” 若溪在他身邊坐下來。

    石烨很自然地擁住她,讓她靠在他的懷中。

    經過這些日子,他們已經很習慣身體的接觸了。

     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究竟有多少呢?若溪心底升起這個疑問。

     其實她一直有種感覺——他的出身不尋常,隻是她一直忽視這個想法,但他母親的突然出現,讓她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告訴我你的出身背景。

    ”她感覺喉頭幹澀。

     石烨很坦誠地告訴她想知道的一切。

     “我是中奧混血,我的奧國名字是麥歇爾.林頓,我母親石雪荷是台灣人,她是一個小提琴家,年輕時在奧國留學認識了我的父親,他們結婚生下我。

    ” “石雪荷’這個名字很耳熟…… 石烨聳聳肩。

    “可能吧!我媽在華人圈裡算蠻有名的,她是惟一一位曾擔任維也納交響樂團首席女小提琴手的華裔女性。

    ” 若溪暗自心驚,沒想到石烨接下來說的話更讓她訝異—— “不過在歐洲,爸比媽有名一些。

    沒辦法,林頓家族是奧國古老的貴族。

    ” “你是貴族?!” “嘿,對啊!如果君主時代還沒過去,我可能是個什麼公爵呢!好玩吧?” 若溪一點也不覺得好玩,她的心沉到谷底。

    她竟喜歡上一個…一個公爵? 沒察覺她的異樣,石烨繼續說:“我是家中的獨子,所以小提琴家的媽媽和鋼琴家的爸爸,把所有期待都放在我身上。

    ”他苦笑。

     “我的童年沒什麼好說的,除了練琴還是練琴。

    别的小孩出去玩,我隻能練琴;别的小孩上一般的公立學校,我上的是音樂學校。

    那裡全是像我一樣的小孩,我們除了上課以外,每天練琴超過八個小時。

    在那裡我沒有朋友,因為每一個人都是競争對手。

     然後就像所有人一樣,我參加各種比賽。

    幸運的是,每次都得到相當好的成績,其中比較特别的,應演算是我十八歲得的那個奧地利協奏曲大賽首獎,那之後就有唱片公司找我出個人專輯,也開始了我在歐美各地巡回的個人演奏會…” 他用一種聊天似的輕松語氣說着,但那就像一個腰纏萬貫的人,說那些金銀珠寶不過是一些平常的小石頭。

     若溪越聽越心驚。

    他究竟是怎樣的音樂天才? 她想起那次在醫院裡急診室的醫生認出他時的興奮激動,還有那個餐廳老闆跟他的對話。

    她對古典音樂一向不了解,頂多隻知道他拉的琴很好聽,但也許,不,依照他所說他十八歲就已經出了個人演奏專輯,他可能在古典音樂上遠比她所能想象的還要……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對金錢完全沒有概念。

    當然,他是從沒為錢煩惱過的人。

     她有些暈眩。

    一直以來她所認定的、所熟悉的都完全崩解了……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胃裡好像壓着沉重的東西…… “可是這些東西慢慢的讓我沒有辦法呼吸了。

    我的同學可能很羨慕我,我和知名的經紀公司簽約.我有演出的機會、出CD,可是同時我也被這些合約綁死了。

    我一年拉五十場相同的曲目——”他皺緊眉頭,顯然想到這些仍讓他厭惡。

     他解釋:“就是我當時得獎的那首曲子。

    不隻如此,出的唱片,裡面所有的曲目也是由對方決定,這樣我覺得自己根本隻是一個拉琴的機器。

     我一直渴望創作,我不想彈奏别人的東西,也不想任何人叫我應該拉什麼、不應該拉什麼曲子。

    其實我從小就很叛逆,我喜歡把一些練熟了的曲子一會兒調高五度,一下又低四度這樣玩。

    母親對我這種行為很生氣,她會狠狠教訓我,逼我回到音階、替音、練習曲、弓法的基礎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