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關燈
市的彌漫陽光中透出某種陰冷險惡。

     紅色計程車在側面的車流中忽隐忽現。

     汽車沖下高馬路,駛入一條條樓廈的峽谷間,車速減慢了,插入長長的車龍緩緩挪動。

     兩旁大廈的無數玻璃窗和底層商店的一排排櫥窗閃閃發亮,鏡子般明晃晃反着光。

    車兩旁走着絡繹不絕的行人,片語殘笑飛進車裡。

     汽車拐入一條林蔭道,這裡路面較寬,幾無商店和行人,東速提高了,路邊閃過一座公園:連綿起伏的波形矮牆,牆覆綠瓦,竹林蔭蔽,每隔數步洞開一個象形窗,依次排去可見園内有丘有水有累累花果。

    公園過盡,路邊出現一條暗綠色的幾乎停滞不流的小河,河上浮着一團團浮萍,便道上布滿青苔,河對岸房前屋後到處可見芭蕉、鐵樹、魚尾葵,河畔一座白色大廈挂着幾家出版社的牌子。

    紅色計程車停在出牌社對過一家酒家的牌坊式門前。

    那女人下車後臉轉向馬路,我認出她是夏紅,當年我們那夥裡最後一個不知下落的,我早把她忘了,但顯然她沒忘了我們。

    到色計程車拐過街角停下,我付了錢出來,向那酒家走去。

    眼前是陽光明媚的街道和熙熙攘攘人群,街對面夏紅和高晉剛才站過的地方站着一個東張西望的胖外國男人,紅色計程車已不見,現在停着一輛銀灰色的“沃爾沃”小汽車。

    我繼續往前走,盡管陽光彌路程仍感到天光黯淡像是陰天走在街上。

     我看到各種各樣的人從不同方向往那個酒家的門裡走,像是無數小魚被吸進一條大魚大張着的嘴。

    我在酒家門口也感到一種身不由己的吸引。

     我一進到這個酒家的大廳裡便感到進入了一種熟悉的情景氛圍。

     大廳裡盡管開着燈仍然相當昏暗,足有四五百人坐在那裡又吃又喝,默不作聲。

    同時,在這四五百人身旁左右又活動着很隐約可辨的黑影,重疊紛亂,怎樣在吃在喝在比手劃腳作着各種手勢無聲無息地走動,同此刻正在餐廳裡坐着的人們各不相擾,像是一張經過無數次重複拍攝的底片,各個時期的人都把自己的映象留在了上面。

     高晉和夏紅坐在大廳一側的落地窗旁,擺了一桌飲料點卻不吃不喝,各自垂着頭。

    他們好像在等人,始終在桌旁保持着一個空位,很多走過去想要在那張空位上就座的人都被他們謝絕。

     我在一個離他們很遠但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張桌上發生的一切的位子上坐下。

     大廳裡暗了一下,我扭頭向門口看去,陽光強烈的門外進來一個高個子男人,由于背光他的臉幾乎全是黑的看不清五官。

    他向廳裡走來,當他完全置身于昏暗的廳中我看到他穿了一件條格襯衫,我認出他高洋。

     大廳暗下來像是到了黃昏,幾百人仍坐在那裡無休無止地吃喝,象是一出冗長的戲裡的群衆演員,戲不完就永遠在背景上作吃喝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