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關燈
夜已經很深了,我獨自沿着窄街和歸處走去。

    我走過街口賣餡餅的小鋪子,走過菜站、副食店、修車鋪及一條條幽暗的胡同,總擺脫不掉被一雙眼睛跟蹤、窺視的感覺。

    我邊走邊回頭看,街上柏油路面在路燈下泛着暈光澤,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一輛車。

    我無意識地擡了下頭,想看一眼風清月朗的寒空,我看到了丁字路口大槐樹光秃的枝桠上落滿層層疊疊的烏鴉,那成人的視線就是從樹上射下來的。

    我從大槐樹底下走過,樹上雅雀無聲,我感到某種沉甸甸的分量。

    當我走出很遠隐沒在黑暗的胡同中時,我聽到遠遠的樹上傳來一陣翅膀的撲騰聲,大群烏鴉離枝像一股黑旋風盤卷而來,飛臨我頭頂緩緩與我同行,我在漆黑一片的胡同裡行走,愈走愈接近矗立在夜色中的黑色樓房,一隻鮮紅蝴蝶在我眼前出現,忽忽悠悠地上下飛舞若隐若現。

     我想那天裡的确有人一直跟着我,後來發生的一連串事情明顯帶有人為的痕迹。

    在我走到樓前時,似乎有人在我前面上樓,我看着樓道的燈一層層亮了,面臨當我走進樓道上樓時,又似乎有人跟着我上樓,每當我走一層下面一層的燈便滅了。

    我在頂層站了很久,但沒有人露頭也沒有腳步聲。

    我在頂層停留的時刻,燈一直亮着,直到我開門進了屋,那燈才倏地熄滅。

    這一切都象經過安排,但若由人來執行必須有超凡的敏捷。

     屋裡的電路最初是完好的,燈可以打開,收音機可以擰響,水龍頭有水,電話也可以打出去。

    我拿起話筒聽了一下,裡面有忙音。

    燈是最先熄滅的,接着一切都被切斷了。

    我先是以為停電,但我走到窗前往外看,對面樓道的燈仍明,附近這個街區的其它建築上也有燈火;後來我發現水龍頭和電話都斷了,我明白這一切都是針對我的。

     我坐在屋裡靜靜地等待,我認為這些将我隔絕起來的措施都是某種行動的前奏,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我所想到的仍是個人的安危。

     沒有人上來,那天晚上在我清醒的時候始終沒出現任何動靜。

    後來我睡着了,半夜似乎來了電,滿室通明,有人在說笑,電話鈴一陣接一陣地響,水龍頭嘩嘩流水,總而言之,很熱鬧。

    我弄不清是在做夢還是真有其事,也沒多想,仍舊昏昏沉沉地睡。

     第二天早晨,我在刺眼的陽光中醒來,我感到睡得很不舒服,被子不知道滑落到哪兒去了,我伸手去拉,手摸到冰涼地面上蹭了一手灰。

    我睜開眼,發覺天花闆很高,身下很硌。

     我猛地坐起,發現自己睡在地闆上,室内空無一物,地面落着厚厚的灰塵,牆角挂着蜘蛛網。

    那些家具陳設都不見了,我的包扔在地上。

    我站起來急急走出去,各層都空蕩蕩的落滿灰塵,馬桶水池鏽獨斑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