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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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

    他漫不經心地和沿路遇到的熟人寒暄,從待者手中接過一杯主人提供的精緻美酒,輕啜了一口,任酒液在舌間流轉。

     和俞凱南不期而遇,他故做不經意地道:“剛才見到宗佑和他的女友。

    ” “你是說嘉绮?”俞凱南微笑道。

    “很可愛的女孩,宗信為她神魂颠倒。

    看到他們熱戀的樣子,讓人想起年輕時的那段歲月……” “她看起來很有教養,家世不錯吧?李昕握緊酒杯,緊張地問。

     ‘小康家庭。

    父親是退休的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

    一個哥哥已經結婚生子,弟弟則還在當兵。

    非常單純又不任性,我跟内人都很喜歡她……” 李昕沒再注意聽下去,心裡有些失望。

    那就不是她的女兒了……可是為什麼這麼相像?她穿着白色雪紡紗禮服的模樣,宛如當年的雅淳。

     穿過一層又一層的人群,李昕的眼光和人群中間的嘉绮相遇。

    她朝他微一颔首,溫柔的眸光像月下的香醇蜜酒般醉人,李昕心神恍惚地落入另一個時空…… 一整晚他都是這樣,原本該早點離席,卻為了想多看嘉绮一眼而一再流連。

    每走到一個角落,他便往人群中心望過去,期盼嘉绮能不經意地看向他,讓他重溫一次她如月光釀的酒般溫柔的眼光。

     再一次就好,他對自己道,然而在下個轉角時,他卻失去了嘉绮的蹤影。

    李昕失望地踱離大廳,心裡的那股可望而不可即、可想像而不可捕捉,混雜着強烈思慕的絕望意念啃蝕着他的肝腸。

     為什麼會在今夜遇到酷似雅淳的女孩?沉埋了二十幾年的舊夢從千山萬水的青年期記憶闖來,再也無法用理智或任何理由驅趕。

    李昕走出法式長窗,站在走廊上望着密閉玻璃窗外的幽暗園景,一輪明月高挂夜空,旁邊有顆小星閃閃發亮。

     然無技可栖的癡情,卻再也跨不了千山萬水,回到從前。

     他一直知道雅淳在高雄,那是他和她的故鄉。

    她嫁人豪門時,還在報紙的主要版面上登載兩大家族聯姻的啟事。

    那是将近二十五年前的事了,那天是他的休假日,暮春的暖風包裹住他,但心裡的冰冷卻是灼燒他喉嚨的烈酒也溫暖不了的。

    那夜他喝得酷叮大醉,哭得一塌糊塗。

    他原以為他不再有眼淚,以為所有的淚在一年前雅淳訂婚時便已流幹。

     就在那天,他下定決心要出人頭地,他要讓雅淳和她的父親後悔,證明他李昕強過雅淳的丈夫郭威翔一萬倍!郭威翔算什麼?不過是個靠着祖先餘蔭的富家少爺,而他李昕卻要白手起家,成為商界強人! 就是這份意念不斷鞭策他往上爬,他娶了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老闆的女兒,奠定事業基礎,但是溫婉秀麗的妻子卻在十年前他事業爬向巅峰時謝世。

    後來他參加立法委員選舉,正式從商界跨入政界。

    身邊聚攏着逢迎他的人潮,一開始确曾讓他有種暈眩的極度興奮,但很快的他就意興蕭索,靈魂裡好像有一種填不滿的饑渴,無論多少錢。

    女人、名聲都填不滿的饑渴。

    難道誠如宗佑所說,盡管人聲喧嘩,但沒有心愛的人在身邊,他仍是感到寂寞? 妻子并沒有為他留下一男半女,這些年來他雖然和不少女性交往,卻沒有想定下來的心情,年将半百,渴求家庭溫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是因為這樣才會對年輕時的初戀分外放不下嗎? 緊守本業的郭威翔,在慘淡經營下,郭家已不複當年的風華。

    倒是雅淳,将方家的資産投資得有聲有色,伊然成為高雄商界的女強人。

    這些年來,李昕一直避免到高雄去,他怕見到雅淳,怕會…… 也許他早知道那顆在歲月風雨中飄飄搖搖的一顆心,從來沒有斷絕過癡念.對她的愛沒有真正埋葬,而是悄悄地活在刻意壓抑的理智層面下。

    是這樣,所以才被嘉绮勾起了對她的想念嗎! 她幸福嗎?有幾個孩子?他突然好想知道。

     李昕将眼光從窗外的黑暗夜空收回,恍惚的精神被走廊西側亮着燈光的小廳所吸引,信步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一串悅耳如銀鈴般的笑聲。

     “不要這樣,宗佑。

    ” “嘉绮,你不要這麼狠心。

    我忍了一整天,讓我親親、抱抱你嘛。

    ” “你壞死了!早先在伊人和彥豪的新房,你就……” “那不算!我又沒真的親到。

    ” 聲音沉寂了下來,李昕聽到輕輕的喘息,和嬌軟的女子呻吟,不由得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