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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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邊,拉開車門,兩雙手一起伸進來,将燕來往外拖。

    燕來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抗拒着,把住方向盤,不肯出去。

    那兩個客人探進身子,沒頭沒腦地抱住燕來,一勁地往外拖拽,兩邊都使了蠻力,竟然将車身都拖動了。

    前座的客人也下了車,站在地上,投下長長一條影子。

    到底一個比不過兩個,燕來終被拖出駕駛座,往地上按去,他痛惜地想到,新西裝要弄髒了,卻已經被按了個嘴啃泥。

     燕來再也動彈不得,緊緊貼在地上,耳朵邊是粗重激烈的喘息聲,也包括有他自己的。

    喘息了一陣,燕來明白自己是遭到打劫了。

    因為事情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害怕,隻是趴在地上,等待發落。

    劫匪沒有繼續行動,而是靜了一會兒,似乎是,還沒想好下一步做什麼。

    此時,他們三個人就堆成一團,好像在做一種人疊人的遊戲,另一個,則站着。

    有一輛集裝箱卡車從後面過來,“嗖”地過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

    但卡車過路大約使劫匪們警覺起來,他們必須趕緊動作,不能在此久留——他們商議了一會兒,燕來完全聽不懂他們的話了,很快他就脫離了地面,被提起來。

    沒等他定神看看跟前的人,他的眼睛已經蒙上了,嘴也堵上了,然後被推進車後座。

    燕來不再抵抗,曉得抵抗也無用,反要吃虧,于是也覺得那幾個人下手輕了些。

    現在,他坐在中間,一左一右是他們的人,将他的頭按到膝上,他就坐了個極不舒服的姿勢。

    前邊的車門砰地關上,車開動了。

     燕來方才以為他們沒坐過車的想法是錯了,那車平穩地起動,加速,在靜夜裡穿越而去。

    那幾個人難得交談幾句,用的是一種奇怪的方言,似乎是每個單字燕來都能聽懂,連起來卻一點也不懂了。

    當對面有車燈打來,兩輛車要交會的時候,燕來就奮力掙起頭,嘴裡發出“唔唔”的聲音,希望對面車能看見這裡的反常情況。

    可是左右兩人的手一刻也不放松,此時隻會再加一把勁,燕來的頭已經塞到裆裡去了。

    那兩個人将燕來挾得更緊了,燕來隻得再一次放棄抵抗。

    意識到了處境的無望,不由地渾身打戰。

    車沿了公路向前開,拐了幾個彎,有一段似乎下了公路,在土路上走,就有些颠簸,但也并不劇烈。

    開車的真是一把好手!車走得又輕又飄,而且穩。

    燕來打了一時寒戰,漸漸平息下來了,這才覺得渾身屈抑得難受,而且憋悶,幾乎透不過氣來了。

    可左右的手,箍桶般地箍着他,連一分動彈的餘地都沒有,他隻得又“唔唔”地發出叫喊。

    開始,他們并不理會,可後來,大約是煩了,就抓住燕來的頭發将頭拔起來,壓低聲說:想吃生活啊!這一回說的是普通話,“吃生活”幾個字則是上海話的普通話,挨揍的意思,說明他們雖是外地人,卻是在上海地方混迹過的。

    燕來直起脖子,略微透了些氣,眼睛蒙着,看不見,卻感覺間或有燈光掠過,車靜靜地向前開,也不知是幾點了。

    這時,開車人——燕來看不見,卻感覺無論他們後座鬧出什麼動靜,開車人始終沒有回頭——這時,開車人說了一聲什麼,那兩人又将燕來按倒了。

    這一回,不是按下頭到裆裡,而是整個人順倒了按在車座腳下。

    地方是窄了,可畢竟不用曲背彎頸,隻需将雙膝拱起來,就可安穩了。

    燕來從兩人的腿彎間伸出臉,蒙住了的眼睛,有光亮映照,顯然燈光比方才稠密,而且強烈,聽得出,車輛也繁忙了,估計是又回上了大道。

     現在,燕來冷靜下來,想,為什麼他們不把他殺了?就像從“朋友”們那裡聽來的出租車打劫的故事一樣。

    他們不殺他,卻要帶着他,是要把他怎麼樣呢?他,燕來,能對他們有什麼用呢?他心裡轉着這些念頭。

    蒙住的眼睛上面,光亮有節奏地掠過,有一回,停了車,光就一直停留在他的眼睛前邊。

    燕來猜想是到收費站了,于是又掙紮了一下,企圖有人發現他,還是動彈不了。

    要想發聲,一隻手早将他的臉捂住,還使勁揉了一把,以示警告和教訓。

    很快,車又開動了,在深夜裡明亮的公路上,跑動着這麼一輛車,誰也不知道車裡正發生着什麼。

    燕來忽然想起,也是他們“朋友”中間傳說的一件奇聞,說的是有一個“朋友”,也是在深夜,被客人揚招停下,說要去浙江黃岩,連夜就出發,開出的價碼是兩千元。

    那“朋友”自然應下了,于是請客人上車,客人又讓再去接個人,拐了一個彎,在一條偏僻馬路上一扇鐵門前停下。

    門裡出來兩個人,擡着一個白布卷,上了後車座。

    車剛要開動,卻聽鐵門内一陣騷動,有雜沓的腳步聲響起,頭一個上車的客人立刻急躁地催促開車,“朋友”一踩油門,車沖出去老遠,隻聽後頭追出來的人跺了腳喊:搶死人!搶死人!“朋友”一下子抖起來,方向盤也握不住了,問客人:後面上來的是什麼人?客人說:你拉這一差,我付四千!一下子加一倍。

    “朋友”卻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