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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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已經凍僵,卻拼命鼓勵我、安慰我,說我們一定會得救……幸好老天有眼,在仇峰快凍死之際,從遠方駛來一艘私人郵輪,我們才雙雙獲救……」唐話婕隐隐約約聽到安承羽的低歎,但她不确定那是餘志威的軒聲,還是真的發自安承羽。

     可以确定的是,安承羽此刻的心情一定十分沉重、矛盾又複雜。

     誰願意相信舍命相救的恩人是背叛者?「不是仇峰,仇峰不會背叛我。

    」安承羽像要說服自己和唐話婕相信似的深刻地重申。

     「那很可能是他事先設好的陷阱,他根本——」 「住口,不準胡說,你憑什麼?」不等唐語婕把話說完,安承羽已冷冽地打斷她。

     「你——管你去死!」唐話婕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忽然離去、不再理他。

     該死的大自癡!她好心相勸卻給他當驢肝肺,何苦來哉?安承羽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在機場大廳,唐語婕挺身救他那一幕。

     擡眼瞥見唐語婕正背對着他縮在角落,像在生悶氣。

     那小小的身影看來極為無助,不禁令他心弦輕顫、内心深處似乎有種莫名的情愫支配着他,讓他起身挨近唐語婕,無言地在她身旁坐下。

     唐語婕沒有看他也沒有趕他,隻是任他靜靜地坐在她身旁。

     很奇怪,這樣和這個死人臉并肩坐着,内心居然有種難言的平靜,害她沒能再更氣他、放柔語氣的說:「我父親在未解散幫派前,有個很忠心的副老大,他們曾經一起出生入死、患難與共,那個副老大還曾替我老爸挨過刀子,在臉上留下一道永遠不會消失的刀疤,我父親因此非常信任他。

    二十五年前,我父親解散幫派打算改邪歸正時,還特别托囑他照顧幫裡兄弟日後的生活,他答應了。

    之後,我父親便和我母親結婚,花了十多年的心血,創立了唐氏建設公司,生意不壞,所以解散的兄弟便一個接一個找上門尋求我父親的協助,包括那個副老大——」 唐語婕的眼神變得迷蒙。

     「我父親認為幫助幫裡的兄弟,是他這個曾是幫派老大的人該做的事,所以從不拒絕找上門的道上兄弟。

    可是黑道就是黑道,江山易政、本性難移,那些依然在道上混的兄弟,很快就把我父親當成搖錢樹,需索無度。

    而且愈來愈變本加厲,到後來已經完全忘了我父親曾是他們的老大,要不到錢就到公司大肆破壞、演出全武行……」 說到這兒,唐語婕變得有點激憤。

     停頓了一下,調整情緒後,才又說:「我父親面對道上兄弟的放肆,完全采取放任的态度,說那是他該負的責任,結果情況愈來愈惡劣。

    直到有一天,副老大出面擺平那群道上兄弟,事情才有了轉機。

    我父親因那件事更加信任那個副老大,把他當成事業上的心腹,就像以前混黑道時一樣——」 唐話婕的表情突然驟變,口氣充滿嘲諷:「我父親從此一直把那個副老大當成最重要的事業夥伴,完全信任他,因為自己沒什麼金錢概念,所以幹脆把經濟大權全交給那個副老大管理。

    直到四年前,公司被法院查封、宣告破産倒閉,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個副老大的陰謀,從道上兄弟找上我父親開始的一切,全是他精心策劃的棋局,為的就是掏空我父親的财産,而他确實達到目的了。

    從此之後,他才徹底地消失在我們的生活裡——」 往事不堪回首,令她無限感慨。

     「結束公司後,唯一幸運的是還有一幢房子和一些存款登記在我母親名下,沒給那個副老大吸光。

    這四年來,我們就住在僅剩的房子裡,在沒有黑道打擾的情況下,過着平靜小康的日子——雖然我父親和母親依然沒什麼金錢概念、揮霍無度,但在我的監督下,一家四口還過得不壞——哪知我那個死老爸居然還欠了你們傲龍記那麼一大筆錢沒還——」 不對,她要說的不是這個。

     「我不是故意懷疑仇峰,隻是覺得那艘私人郵輪出現得太湊巧,再加上我父親的遭遇,所以才——我不希望你步上我父親的後塵,那太悲慘了,你懂不懂?」她絕對不是關心這個死人臉,隻是人痛恨被信任的好友背叛這檔事了。

     對,就是這樣。

     突然,她發覺頭頂上一陣暖意。

    原來是安康羽的大手一直不停地輕撫她的頭。

    這個死人臉究竟在幹什麼?想把她弄成雞窩頭不成?真是好心沒好報! 「妳一直過得太辛苦了——」 唐突的一句話,狂妄地撞進唐語婕深鎖的心扉,震得她招架不住。

     她變得非常憤怒。

    這個死人臉憑什麼說這麼可惡的話?擡眼瞪他,即将出口的咒罵卻及時煞住——湛藍色的眼睛!? 這回她真的沒看錯,這個死人臉的眼睛真的變成了湛藍色。

     好美、好溫柔的湛藍色,看得她怒氣全消,老實地接受了他那句令她極度憤恨的話。

     她感覺心口一片燙熱,不禁垂下小臉,逃離那彷如大海般神秘溫柔的湛藍色,否則下一秒鐘,她的眼淚一定會掉下來。

    她才不讓這個死人臉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頭上再一次傳來溫柔的觸感,唐語婕心中因而充滿暖意。

     她該反抗的,這個死人臉憑什麼摸她的頭?可是,她真的愛極了他的撫摸,好溫柔、好溫暖,正是她多年來深藏在心中的渴求。

     所以她屈服了,不再排斥内心真正的感覺,老實地接受安承羽帶給她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