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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舉。

    這本帳在我這裡很清楚,我說的隻是南瓜豆腐,後來有入愛我,再後來就有人亂起哄。

    但我恐怕别人就不這麼清楚,把這些亂七八糟全算在我的帳上,因為卷宗上寫着我的姓名、籍貫、出生年月,和鐵闆釘釘一樣。

    現在我走在街上,常有人在後面竊竊私語:知道他是誰嗎——誰——南瓜豆腐!然後就有人往我前面擠,想方設法看我的臉。

    好在這件事不是每個人都知道。

    需要說明的是,我對變态的性行為沒有興趣(我檔案裡連篇累牍全是這種東西),而且我也不叫南瓜豆腐。

     中午,該給大家訂午飯的時候,老闆從小辦公室裡沖出來說:别給我和老王訂,今兒中午我請他吃飯。

    衆所周知,老闆不經常請雇員吃飯,所以這意味着我會有麻煩。

    但這不能使我着急——這世界上沒有幾件能使我着急的事。

    再說,俗話說得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處處不留爺,才把爺憋住。

    這個民謠還有另一個版本,後兩句是:處處不留爺,爺去投八路。

    八路軍會要我的,我是彈不虛發的神槍手,又有文化,隻是年齡大了點……老闆點菜時,我一聲不吭。

    涼菜端上來,我還是一聲不吭。

    他給我斟上了啤酒,斜眼看了我半天,忽然用拳頭一敲桌子說,老王,你也太不像話了!這句話使我松懈了下來,因為不是要炒我鱿魚的口氣。

    我猜他也不敢炒我的鱿魚。

    這倒不是舍不得我,而是舍不得我的客戶。

    他多次想讓我把客戶名單交給他,但是威脅也好,利誘也好,對我都不起作用。

    後來他就說:看不出老王迷迷糊糊一個人,還這麼有心眼。

    此言大謬!我認為老闆讓我們交客戶是不正派的,所以才不交。

    這是原則問題。

     說到我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客戶,也是一種奇遇——我決不會有這種心眼,去結識一大批商業部門的人,以備推銷僞劣商品之用。

    前幾年我在函院教書(說是函院,實際主管一切成人教育),學生年齡都比較大,念起書來比較遲鈍,但也比較尊重老師。

    這是文憑熱時的事,現在你再到函院教書,就會一無所獲。

    我承認自己的關系多,但我從不用它來幹壞事情。

    老闆給我的貨太爛,我就不給他推銷。

    我不能害自己的學生。

    老闆假裝恨我打瞌睡,其實是恨我的原則性。

    他咬牙切齒地看着我,說道:我都不知怎麼說你。

    這就對了。

    我沒什麼不對的,為什麼要說。

     老闆請我吃火鍋,點菜時我沒有注意,他要的全是古怪東西,什麼兔子耳朵、綿羊尾巴之類。

    這些東西我都不吃。

    我正在用目光尋找小姐,要添點東西,老闆又向我開炮道:老王啊,不能這樣迷糊了,就算不為我也為你自己呀……睜開眼睛看看,大家都在撈錢哪!這些話裡滿是銅臭,我勉強忍受着。

    他又用拳頭敲着桌子,說道:錢在嘩嘩地流,伸手就能撈到……這簡直是屁話:誰的錢在流?你怎麼撈到它?為了禮貌,我勉強答道:我知道了。

    然後他又說:還有一件事,以後你别老夢見南瓜豆腐。

    我很強硬地答道:可以,隻要你能證明南瓜豆腐有什麼不好。

    這一下把他頂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