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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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恕輕輕笑一笑,子莊這麼說——子莊還沒有真正長大、真正成熟,這一切不全是他造成的嗎?怎麼反而怪在别人頭上了? “我就是想透了,想穿了才不見你們。

    ”莫恕說:“子莊,見一面并不能解決什麼。

    ” “隻要見你,也不要解決什麼!”子莊說。

     “算了,你好好工作吧!”莫恕說:“如果真的有緣,我們總有機會見面,再見!” “莫恕——”子莊叫。

     電話已挂斷了,隻傳來單調的嗡嗡聲。

     莫恕不肯見他們,莫恕——可是在恨?恨子莊當初逼他走?可是——莫恕拒見以玫,難道他一點也不愛她? 是嗎。

    是這樣的嗎? 夜總會下班時候,子莊依然按時去接以玫,隻是他變得更沉默。

     在以玫面前,他似乎沒有什麼話可說,連笑容都少,仿佛隻為接送她,每次送她到家門外,他就默然轉身離去,再也不要求進去坐一坐。

     以玫開始懷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她雖然從來不愛子莊,但是她關心他,唯有他和莫恕才有難以開解的關系,她當他兄弟般的自己人。

     “子莊,唱片——就快面市了吧?”她問,在回家的車上。

     “是,你唱得很好。

    ”他點頭。

     “你看來卻不怎麼開心,你很沉默。

    ”她看他。

     “我——隻是想一些事。

    ”他說。

     “想怎麼替我宣傳嗎?”她笑。

    故意使氣氛輕松。

     “宣傳的事不必我出面,有人做。

    ”他悶悶的。

     “那是為什麼?是我得罪了你?”她問。

     “沒有,怎麼會呢?”他搖搖頭。

     “不要騙我,你是有些不妥。

    ”她望着他。

    “子莊,為什麼不把心事告訴我?我或者——可以幫忙。

    ” “沒有心事,真的。

    ”他搖頭,有點落寞。

     “我不勉強你,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可以告訴我時,我随時在等。

    ”她笑。

     “好!”他看她一陣,下意識的歎口氣。

    為什麼歎氣呢?這子莊。

     “子莊,我想旅行。

    ”她突然說。

     “旅行?去外埠?”他意外的。

     “難道隻有去外埠才算旅行?”她笑:“我們可以去新界,去離島。

    ” “怎麼突然有興緻去旅行?” “白天的時間太長,我太空閑。

    ”她說。

     “旅行回來晚上你還有精神唱歌?”他再問。

     “旅行又不是練功夫,又不是打仗。

    ”她笑他的稚氣。

    “我隻是想吸一點新鮮空氣,活動活動。

    ” “要我陪你去?”他問。

    “難道你不願意?”她反問。

    “怎麼會呢?”他也笑了。

    到家了,以玫下車,她猶豫半晌,轉頭說:“可有興趣到我家聊聊天?” “聊天?”他意外的。

    可以說是受寵若驚吧。

     “我會弄一點宵夜給你吃,相信我的手藝。

    ”她笑得十分溫柔。

     他高興的跟她上樓,走進她的家。

     “我是第一次受你邀請,很榮幸。

    ”他搓着手。

     “自己人還要說這些?”她白他一眼。

     以玫進卧室換衣服,出來的時候已穿了晨褛。

     “你等一等,半小時之後我們有宵夜吃。

    ”她說,轉身走進廚房。

     “要不要我幫忙?”他問。

     “男生還是不要進廚房的好。

    ”她今夜似乎是心情特好,居然叫他“男生”。

     “不要忘了,我總是自己燒飯、燒菜的。

    ”他站在門邊。

     “那不一樣,今夜你是客人。

    ”她笑。

     看着她熟練的做着宵夜,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她該是個好女孩,嫁一個好丈夫,過幸福的日子——她卻是歌星,曾有一段不怎麼光明的往事。

     人生中不如意的事總是占多數。

     “怎麼突然想起請我宵夜?”他随口問。

     “想令你開心一點。

    ”她說。

     “我沒有說過不開心。

    ”他勉強掩飾。

     “你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不必說我都能一目了然。

    ”她笑。

     “其實——真是沒什麼不開心,隻是有點悶。

    ”他說。

     “為什麼會悶?你的工作不夠忙?”她眨眨眼。

     “我——”他欲言又止。

    “也沒什麼,也許是周期性的情緒低潮。

    ” “藝術家的脾氣。

    ”她說。

     “我有什麼資格稱藝術家呢?隻是個作曲匠。

    ”他搖着頭自嘲。

    “今時今日,我隻能做些商業化的曲子。

    ” “那個又不是你的錯。

    ”她不以為然。

     “我是很差勁,總是向現實低頭。

    ”他又歎息。

     年紀輕輕的他好像感慨良多。

     “不是這麼說。

    ”她想一想,慢慢說:“藝術和通俗之分在哪裡?難道藝術就沒有商業價值?” “你不明白,在我們這行裡,這是泾渭分明的事。

    ”他苦笑。

     “我覺得能被大家普遍接受的就是藝術,否則曲高和寡,有什麼用?”她說。

     “謝謝你安慰我。

    ”他笑了。

     “我沒有安慰你,我隻在說明一個事實。

    ”她正色說:“價值是什麼呢?就是要流行,要普遍被人接受,否則再好的作品被束諸高閣,隻有自己欣賞,人家根本不知道有這作品,有何價值可言?” “你——也有道理。

    ”他點頭。

     “其實這是很簡單的道理,隻是你們都愛鑽牛角尖。

    ”她把宵夜盛在盤子裡。

     “尤其是我,我真是往往鑽進牛角尖而不自覺。

    ”他接過盤子拿出去。

     “明知自己缺點,就要想辦法改啊!”她說。

     “我會盡力試試。

    ”他由衷的。

     兩人對坐餐台,默默的吃着宵夜。

     似乎剛才把話已說完,現在隻有沉默。

     “你的宵夜弄得很好。

    ”他胡亂想個話題。

     “那麼就多吃一點。

    ” “每天這麼吃法,你不怕胖?”他打趣。

     “我很少吃宵夜,今夜為招待你。

    ”她說。

     “哦——”他很開心,她實在很孩子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