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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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除了晚上在夜總會唱之外,白天要練歌,要和樂隊合作拍子節奏,還要費盡心思來安排、處理歌曲,她是希望一鳴驚人。

     忙碌是最好的忘憂辦法,忙碌中,她隻好把莫恕的事暫時放開。

     她甚至不再失眠,因為一天的繁忙工作之後,她已筋疲力盡,眼睛都已睜不開。

     她看來似乎開朗了一些、快樂了一些。

     子莊的情緒完全受她影響,對感情,他是完全的投入,似乎——以玫已主宰了他。

     他為以玫忙碌得起勁,把灌唱片的事盡可能的做得完美,隻要以玫開心,他就在所不惜了。

     以玫又在錄音室裡練歌,隔着玻璃,子莊在聽着,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以玫并沒有把這幾首歌唱得出色,總覺得差那麼一點點。

     為什麼呢?她看來不是心情很好,精神也集中嗎?她應該唱出水準的。

     一曲唱完,以玫在裡面問:“怎麼樣?行了嗎?”她攤開着雙手。

     子莊猶豫了一秒鐘,說:“你出來吧,我們明天再練。

    ” 以玫除下耳機,推門出來。

     “不是說明天可以正式收音了嗎?還練?”她問。

     “我希望能做到十全十美,這是你第一張唱片,”他說:“我們多花點精神沒關系。

    ” 她想一想,淡淡的笑了。

     “你不滿意?” “我——哎,總覺得還差一點點。

    ”他有些為難。

    “不是挑剔,對你——我比較嚴格些。

    ” “好,明天再練。

    ”她也不怎麼在意,因為她明白,無論如何,子莊是好意。

     “去喝茶,好不好?”他凝視她。

     “免了,我得回家休息一陣,晚上我還有工作。

    ”她不客氣的拒絕。

     “那——我送你。

    ”他說。

     “你有事就不必,又不是晚上,”她搖頭。

    “每次送來送去,你的時間就沒有了。

    ” “在送你接你途中我仍能工作,思想是不會停頓一秒鐘的。

    ”他說。

     “這種情形下能專心?”她問。

     “當然差一點。

    ”他笑了。

     “對你自己也要嚴格一點才行。

    ”她說。

     “當然,當然,對自己我是一向嚴格的。

    ”他立刻說。

     “還說嚴格,卻不專心作曲。

    ”她搖頭。

    “我走了。

    ” “我送你,隻要等我五分鐘,”他堅持着。

    “收拾一點東西我就可以走。

    ” “好吧!”她聳聳肩。

    子莊離開了錄音室一陣,五分鐘他真的就回來。

     “可以走了。

    ”他笑得很是容光煥發。

     事實上,在這個圈子裡,子莊的年輕、清秀又斯文是很受一般女孩子歡迎的,有幾個相當出名的女歌星還主動的接近他,以玫對他怎麼就是無動于衷? 感情真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

     走出唱片公司,乘電梯落到樓下,竟發覺已經在下雨,天色陰暗,地面又濕又滑。

     “又下雨。

    ”以玫歎一口氣。

     “是啊,這一陣子香港總是下兩,雖然可以免去制水之苦,卻也真煩人。

    ”他說。

     “可不是,尤其交通阻塞,計程車又難叫,真是苦不堪言。

    ”她望着雨在發愁。

     “我有車牌,幹脆去買輛小汽車來代步。

    ”他說。

     “停車呢?你有車位嗎?”她看他一眼。

     她真是覺得子莊有時過于天真。

     “這是唯一的問題,停車。

    ”他搖搖頭。

     他們站在路邊等車,一部部計程車經過,不是車上有人就是豎起“暫不載客”的紅牌,真是令人生氣又着急。

     “我看是沒有希望了。

    ”她說。

     “有耐心、有信心一點,皇天不負苦心人。

    ”他說。

    可是一語雙關的暗示些什麼? “不要太天真吧,沒有車就沒有車,皇天不會變一輛給你。

    ”她故意澆冷水。

     子莊看她一眼,沉默下來。

    又等了一陣,依然是等不到車。

    “子莊,怎麼還不搬回舊屋子呢?”她忽然問。

     子莊呆怔一下,搖搖頭。

    “暫時沒這打算,遲一步吧!”“為什麼?屋子空着,很是可惜,而且沒有人住,你不怕被人偷竊?”她說。

     “不要緊,那一帶治安不錯,而且屋子裡也沒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

    ”他說。

     “你能告訴我不肯搬回去的原因嗎?”她盯着他。

    “這——沒什麼原因,我最近比較忙,而且搬來搬去實在感到麻煩。

    ”他說。

     “不是真話,子莊。

    ”她搖頭。

    “哎——事實上那是莫恕的房子。

    ”他垂下頭。

    說莫恕兩個字他依然很不自在。

     “哦——”這倒出乎以玫意料之外。

    “是他的房子,他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子莊皺眉,過了一陣才慢慢說:“離開之前他曾來找我,我們吵了一架。

    ” “吵架?”她笑起來。

    “你要他走的?”“沒有,不是我要他走。

    ”子莊脹紅了臉。

     “我隻是不明白,為了你——他什麼都肯做,甚至委屈、犧牲自己。

    ”她說。

     “以攻——”他難堪了。

     “我說的是真話,你自己心裡也明白,”她搖頭。

    “偏偏你卻恨他。

    ” “以玫——” “世界上的事原就是這麼不公平的。

    ”她說。

     “以玫,我——我也不是恨他,”子莊費力的掙紮着。

    “隻是——隻是——” “不必跟我解釋,那隻是你們倆的事。

    ”她淡淡的笑。

     又過了一陣,還是沒有車。

     “你可是怪我?以玫。

    ”他低聲地問。

     “沒有。

    ”她漠然說:“我要怪的該是莫恕,因為他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在他心中毫無分量。

    ” “以玫,我——” “他是個冷酷絕情的人,”她恨恨的說:“我們不要再提他,我恨他。

    ” “以玫——”他驚訝的。

     在對面街邊,有一個撐着大黑傘踽踽獨行之人,看不見他的臉,但那身影—— “莫——恕?”以玫突然叫起來。

     然後,整個人都改變了,她脹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