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關燈
見蔺舫環手抱胸,伫立在一旁,注視他那輛雪白色的勞斯菜斯。

     “漂亮吧!我特地為你買的,你喜歡白色的車子,不是嗎?”他打開車門,恭請她入座。

     蔺舫未置可否地怔在原地,望著日照下閃閃發亮的白車,的确很漂亮,像夢幻之車,不知它能否帶她離開令人生厭的塵世? 耳邊突然傳來陣陣轟然欲聾的機車聲,她回眸探看,又是那頭亂發和那件寬闊得誇張的喇叭褲。

     太子騎著超重型的FZR機車,繞着廟埕打圈,一臉逍遙狀。

     “他是誰呀?” 斯文的莫子僅可沒見過這麼粗野的同類,他有點想躲進車内,感覺安全些。

     蔺舫以自己為圓心,視線為半徑,恰與太子之間距離形成一個圓周,直挺挺地瞅着他,看他到底想幹麼? 初春的空氣,含著冷冽味兒,連呼出來的氣都涼飚飚的。

     “進來車内吧,蔺舫。

    ”車内起碼暖和些。

    莫子儀看着不動如山的蔺舫,又顧着她的視線望向太子,三人之間的視距圍成另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

     蔺舫眼中奇異的情素,她從沒那樣看過他,這點讓莫子儀産生妒意。

     “你不跟我回去,是因為那個痞子嗎?!”在他平時的遣詞用字裡,絕少出現那麼粗野的話語,多半是優雅而且高尚的。

     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向莫子儀。

    “你以為你是誰啊?”他憑什麼這麼批評太子,痞子?真難聽,雖然太子看起來滿像的,但怎樣也輪不到他來批判,偏偏她又不能表現得太激怒。

     “蔺舫,我。

    ” “你回去吧。

    ”她擡頭挺胸,振振然地走向圓周處,太子停下來,兩人對峙,她跨上後座,抱住太子,呼嘯而去。

     不想去猜測,這麼做的後果會如何,她厭煩了母親的脾氣,還有那一套門當戶對的理論。

     為何她的人生老是要由母親安排呢?一古腦兒的叛逆反骨,激得她血脈贲張。

     車子疾速駛離廟埕,穿梭在村夕蔔的羊腸小徑間,太子吹着清亮的口哨,身體壓得低低,但朔風又野又大,吹澈他的一頭亂發,發絲如繩打到她臉上,痛得她将臉埋在他的背裡去。

     太子冷冷的臉孔,回頭問她。

    “他罵的人是我,又不是你,氣什麼?” 他聽到了?! 其實蔺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也許在氣莫子儀出言傷人嗎?氣母親的專制?或是氣他為何要把自己弄得像痞子? “帶你去海邊烤蛋,吃蛋消氣吧。

    ”他也沒問她意見,右手迳自加緊油門,車子飛快沖向廟後的田間小徑,把收割後的秃田抛在腦後。

     她緊緊地抱住他,仿佛此刻隻有他懂她。

     蔺舫突然冒出一句話。

    “喂,教我吹口哨,好不好?” 太子回頭望她一眼,無聲地笑着,那笑被風吹蕩着。

     **************** 初九,拜天公。

     淩晨零時過後,陸陸續續聽到連串的鞭炮聲,響徹雲霄,蔺舫自夢中被驚醒。

     又夢到那揀老房舍以及那個舊式的火車站。

     這回她仍是極力地想看清楚站在入口處送她的人的面孔,但每回她的視線總是被淚水淹沒。

    再也睡不著了,她起身趴在窗上,窗夕蔔灰黑一片,像她的心境。

     她輕吟着那首常唱的老歌,衰愁的歌聲乘着翅膀飛出室外,灑了漫天漫地的幽怨情愁,這夜半的歌聲,無盡凄涼,而她僅是個如花少女,怎載得動這幾多愁呢? “睡不着啦?”阿壁恍恍惚惚擡眼問她。

     “恩。

    ” “昨天來我你的男生是誰?”阿壁又問,困意未消,睡眼半垂。

     “一個不喜歡的人。

    ” “哦!。

    ”阿壁的眼皮欲蓋未蓋。

    “那你覺得太子這個人,如何?” 她的心瞬間颠覆過來,但夕蔔在仍強自鎮定。

     “不熟,不予置評。

    ”她盡量避重就輕地回答,免得洩了心事。

     阿壁半坐着靠牆,拉過棉被蓋住下半身。

     “聽說他是黑社會的殺手,因為殺了人,才躲到咱們村裡來避風頭,隻比你早來三天。

    ”她也是聽飛鵬說的,因為飛鵬的腳友也是混幫派的。

     “是嗎?” 一股寒風鑽過窗縫,偷襲進來,蔺舫冷得打了個顫栗,那寒意自心底拎起來,她想到太子看她時的神情,冷、狠、專注,大概如瞄槍扣扳饑咐的動作一樣吧! “快睡吧,明天帶你去我姨婆家冒險。

    ”說完身子一歪,躺下繼續睡。

     然而雨舫卻再也睡不著了,一顆心發燙著,無由的慌亂,慌到發抖,天快亮了,才累得睡去。

     醒來時,已經過午了,阿壁催着她盥洗更衣,等着一起騎自行車到村後邊的鬼屋冒險呢。

     一聽到鬼屋兩個字,蔺舫整個人都清醒了。

     一路上,她既期待又害怕,像滿足了小時候的探險心理,不自覺得毛骨悚然,連拂面而來的清風,都像是陰風陣陣,心裡作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