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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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和不斷落下的雨絲,卻總是徙勞無功。

     于是她幹脆放棄掙紮,意識全無地呆望着氣球,直到紅磚步道的盡頭響起一陣雜沓、踩着水的跑步聲,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桑可琪發現那踩着水的跑步聲,像是急迅地朝她這個方向而來。

    由于她是蹲在地上,視野一下子窄小了不少,無法望盡公園的全景。

    在這種細雨紛飛、冷風刺骨的清晨時分,小公園裡除了她這個傷心人以外,還會有誰有那種閑情逸緻出來跑步? 才這麼臆測着,她的規線内馬上出現了個模糊、碩長的身子。

    桑可琪極力地眨着眼睛,想眨去眼底過多的淚水,以便看清楚來人的面目。

    無奈細雨紛飛,再加上過度思念,以至于淚水儲存過量,一旦潰堤是任誰也無法停止它的泛濫,因此,任憑她怎麼眨也眨不去泉湧不斷的淚水。

     待她終于察覺那個高壯的身影像高速行駛的火車頭般百朝她撞來時,她也隻能愕然地蹲在地上等着被踩扁了。

     是個男人。

    桑可琪目瞪口呆地瞅着這名身着黑色皮衣、淺藍色牛仔褲的偉岸男子,從步道的盡頭急沖而來。

    他像參加奧運百米競賽的選手般做最後沖刺,朝她狂奔而來後卻出人意表地突然在她跟前一躍而起,高高地彈向天空。

     天啊!好高,他該不會是籃球國手吧!桑可琪任由視線追随着他碩長的身軀,彈向天空,接着輕松自在的落地。

    随着視線的移動,她那清秀的臉上快速地掠過驚訝、佩服、不信、納悶,最後滞留在錯愕。

    當她呆呆地掃視到他原本空無一物的左手,在落地後多了個淡綠色氣球時,她的錯愕在瞬間轉成了詫異。

     「别哭,我幫妳拿回來了。

    」他居然以無限同情、施舍的口吻說道。

     他──他在幹嘛?桑可琪張大眼睛,見他弩着身子将氣球遞給自己。

    他──他好高!她在心裡驚呼,完全忘了自己像個小可憐似地蹲在地上。

     他先例過頭刻意地望了氣球一下,才好玩地看向她,笑道!「這不是妳的嗎?」 「呢──謝謝。

    」淚眼蒙眬的桑可琪,隻能哭笑不得地接過氣球,對着一團人影道謝,她甚至看不清這名善心人士的長相。

     她雖不怎麼感謝他的善舉,卻被他清朗中略帶潇脫的聲音給迷惑了甚久,她有些訝異地發現,他居然在無意之中撩撥了她的心弦,進而奇異地安撫了心中那囤積已久的悲痛。

     桑可琪發現她心中蟄伏已久的情感,居然為這名陌生男子一點一滴地冒出頭。

    真可笑,她根本不認識他,也看不清楚他的臉,她更不是沖動型的人,為什麼會有這種可笑的念頭? 不管怎麼說,反正她現在突然有個很強烈的念頭,想拭去眼裹過多的淚水,徹徹底底地看清楚他的長相,看清楚他的外表是否如同他的聲音一樣的愚惑她的心。

    但是她怕怕自己的舉動太明顯、太刻意了。

    因此,就算她非常想一窺他的長相,也因過分的矜持而無法采取行動,隻能放任他的影像在她眼底糊成一團,隻能憑聲音去判斷他的個性,這人的一切但憑想象了。

     男人有些訝異地發現,眼前這個小女孩有雙小鹿般、泛着凄楚光彩的黑眼眸,可惜現在哭腫了,不然這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該是畢世無雙的美眸。

    不過,她的眼睛當真是『水汪汪』的,像會生水似的,男人在心裡發噱。

    他也發現她的五官極為小巧、精緻,且恰如其分地鑲在她清秀宜人的瓜子臉上。

    這樣一張在弱的臉,這樣一副纖柔的身子,在這種陰冷約雨天裡淋着,教人不由自主地想将她納入臂彎裡,好好地呵護。

     他情不自禁地脫下身上的皮衣丢蓋在她頭上,遮去了她一臉的錯愕及綿綿細雨。

     「這種天氣不适合玩耍,快回去,小妹妹。

    」他調侃地說完,便轉身離去。

     頂着皮衣,規茫茫的桑可琪錯愕極了。

    他幹嘛一副同情的口吻,而且──小妹妹!她才剛過二十一歲生日,哪裡是小女孩了。

     桑可琪有些氣憤地拿下皮衣,想糾正他,誰知這人卻已消失無影無蹤。

     她剛剛不是在作夢吧!像個棄兒般蹲在地上的桑可琪,抱着皮衣發呆良久,至細雨漸歇,灰暗的天色慚被清澄的藍空取代。

    注意到這些變化的她,淡淡地讓睽違已久的微笑占據她的嘴唇,讓失落多時的勇氣和活力再度回到心中,擠走了她原有的哀傷和痛楚。

    她已經多久沒去注意天空也可以這麼藍、這麼清澄了。

     當微風吹幹桑可琪臉上的淚痕後,她穿上皮衣,慢慢地站了起來,再度、不遲疑地放掉手中的氣球。

    媽媽,可琪會振作,不會再頹喪了。

    她一點一滴地找回了她所遺忘的感覺,并驚喜地發現遠方澄藍的天空出現了一道斑娴、璀燦的彩虹。

     這時,桑可琪突然發現,世界上還有很多事、很多人值得讓她期待。

    未來的一切變得令人懂慣且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