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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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卻再也隐藏不住。

     「你做這種蠢事,隻為了讓大家不好過?!」盛怒的淡然語氣,依然輕得不屑夾帶絲毫重量。

     呵,這就是冰川家無可挑剔又冷血的英才教育,數十年如一日的高高在上。

    她所做每一件不符合他們預期的事,都是錯事,都是罪無可赦的蠢事。

     她受夠了! 「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也沒必要向任何人解釋我的隐私!」兩人的對峙令戚水笙厭煩至極,她舉步越過他想走,被鬼堂優扣住。

     「交代清楚,才可以離開。

    」 交代?他憑什麽?! 「每個細節、每個步驟、每一次都要钜細靡遺嗎?」她厭煩地掙開他的手,料眸與他到瞪。

    「就算鬼堂小總管必須向上呈報,我也沒義務打報告給你!」 「冰川晶!」 「不要用那個名字侮辱我!」她遇強則強地回吼他。

     那男人是誰叫免堂優嫉妒得快發狂,卻礙於自尊間不出口。

     從她九歲那年,第一次出現在十一歲的他面前,他們從此隻以一種固定模式相處。

    兩人敵對的關系來不及改變,她已於十八歲那年的風雪夜逃離他的生活,帶走他一部份靈魂。

     有她的日子滿心厭煩、憎惡,沒她的日子,心卻空了。

     他常常像呆子一樣,坐在道館一夜無眠到天明,以為頑劣的她會像從前,每回刻意逾時夜歸又刻意惹怒他的挑在他深夜打坐時刻,從道館前重重踩過。

     於是從那天以後他告訴自己:他和她,今生勢不兩立。

     「那年,你有沒有聽清楚那句話?」怒氣霎時從鬼堂優涼淡如水的質詢裡隐匿無蹤,他隻想得到這個遲來九年的答案。

     如果是我……我希望你别離開呢? 「什……什麽話?」戚水笙沒想到他會重提往事,淬不及防的她半掩長睫,聲音盡可能淡漠自然,卻有些心虛。

     她有聽到,卻……鬼堂優出自尊又一次受到重創,冷冷瞥著她。

     「你必須結這個婚,沒有選擇馀地。

    」她不讓他好過,他也不會讓她太順心。

     「鬼堂優……」他難得表現在外的受挫情緒讓戚水笙於心不忍了。

    她快步擋在回身欲去的他面前,支支吾吾嗫嚅道:「我……我很抱歉,不是因為你口中的蠢事,而是……那年在機場打電話,那件事……」 「哪件事?」鬼堂優老羞成怒,冷冰冰的立刻武裝自己。

     一時心軟的戚水笙猶如狠挨了一耳光,也終於了悟,為何對他那句幾近表白的請求動了心,也困擾了多年,卻無法真正開敞心懷接納他的原因。

     因為她感受不到一點點被愛的甜蜜與幸福,他帶給她的全是痛苦。

     鬼堂優太驕傲,她已經被平靜的日子慣壞,窮於應付他與生俱來的驕矜與傲氣。

    每見他一次,她就有一種浩劫馀生後的疲憊感,兩人的纏鬥方式真的累壞她了。

    生命太珍貴,不能這麽無止盡的耗損下去。

     何況,她一生的熱血叛逆全部集中在青春期,獻給了他,很難想像卸下刺之後的他們,能有什麽和平共處的模式……和平?他和她?簡直癡人說夢! 「上車,我送你回去。

    」鬼堂優沒回頭,知道她不會開車也沒請司機,因為她不喜歡被拘束。

     「不敢偏勞。

    以後鬼堂總執行長有事吩咐,電話聯絡就行,忙的話您請便。

    」 戚水笙強抑著不去壓住抽疼不已的胃,轉身與他背道而行,頭驕傲昂然,不馴的姿容一點也不輸身後那名尊貴男子。

     她和鬼堂優,這輩子絕不可能在一起。

    她甯可單身十輩子或嫁給全世界最花心的男人,也不要嫁給他! 有些心情是過去了就永遠回不來,如果她曾經愛過這個男人,那都已經逐漸過去。

     到底……她的歸屬在哪裡? ☆☆☆ 她找不到歸屬感…… 她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台灣人,她到底是什麽? 雖然早知道欣會移居日本,也一再告訴自己天下無不散筵席,離别在所難免,真到了必須面對,卻沒想到會這麽難。

    那年逃離日本,她隻有滿心解脫與些微的旁徨,今晚卻覺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份被掏走了。

     她該怎麽辦……她隻有欣一個好朋友,欣是她來台灣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她份外看重,很珍惜。

    這幾年來,每一個重要的時刻都有欣在背後幫她打氣加油,陪她度過、适時給她勇氣……以後沒人可以分享分擔她的喜怒哀樂了,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喂喂喂!水笙同學,你出來很久了哦。

    哇靠,外面怎麽這麽熱……哈羅!我嬌滴滴的水笙同學,你在哪裡?迷路了嗎?」 從撞球場大門一路呼喚過來的阿勁,繞進邊側那座爬滿九重葛的涼亭,看到戚水笙蜷縮在石椅上,臉埋在屈起的雙膝間,依然哭得像受了傷卻找不到歸途的驚惶小女孩。

     阿勁眼神深邃,環手斜倚石柱靜靜地凝視蜷成一團嗚咽啜泣的她許久,看了下時間,才一個大步在她前面蹲下。

     「水笙同學,穿短裙不可以這麽坐哦,你快走光了。

    」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她抽顫的發稍穿梭。

     哭得太全心的戚水笙一震,擡起迷蒙淚眸。

    眨不盡的淚,讓她視線淚糊糊,怎麽都瞧不清俯身笑望她的面容,卻輕易聽出那飽含戲諺的悠懶語調。

     「勁……」淚娃娃直覺的朝他伸展雙臂,阿勁笑著将她摟抱上石桌,拿額頭用力磨蹭她濕燙的額問。

     「怎麽啦?知不知道你哭得修兮兮,是阿欣好膽打我罩的女人嗎?」 淚流滿面的戚水笙破涕一笑,倚入他溫暖安定的胸懷,聆聽他平穩的心音,離愁的淚水卻湧落更多。

     「怎麽又哭了?是不是阿欣要去日本,你覺得寂寞?」阿勁輕彈了下她哭紅的香腮,順手拂去她滿腮的淚。

     「嗯。

    」雙手無助地環抱他胸膛,她不好意思的将哭得紅通通的淚容埋進他堅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