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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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的頭發,滿臉激狂與殘酷。

     “别告訴我你愛我。

    ”他柔滑悅耳地給了答覆,徹底粉碎溫楚的心。

     一場扁與熱交織的雲雨,風馳電掣席卷了來,溫楚無力招架,隻能投以最後的溫柔回應并儲存。

     *** 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随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這一夜的纏綿分不清最後是誰投降,她的時間太寶貴,容不得浪費。

    不斷挑逗展司漠,一再雲雨到夜盡天明,氣力散盡,溫楚終於得到片刻的永恒。

     起身拉開窗簾,讓初曙透入簾内,回轉至沉眠的展司漠身邊,她已舍不得入睡。

     展司漠側睡的姿态一直沒變過,彷佛連睡夢中也記得兩人恩恩怨怨般,兀自背過身去,不願在魚水交歡後像個多情的戀人擁她共眠。

     溫楚自展司漠身後跪起身,橫在他頭上溫柔地凝視他。

     輕輕柔柔被包裹在水藍色絲被單中,展司漠安詳的睡臉少了威脅、緻命感,添了幾許純真的童稚,孩子氣得讓人隻想緊緊擁住他。

     極其不舍地,溫楚伸手撫上他糾結有力的臂膀。

    他鐵定不願人窺得他這樣毫無防備的模樣吧! 這人以驚人的耐性花了一年時間慢慢接近她、誘惑她,像在誘導野生動物走入保護區般,溫柔得令人無法抗拒,所以她全盤淪陷,輸得凄凄慘慘。

    溫楚自嘲的苦笑。

     “到頭來你還不懂我對你的感情。

    ”跪坐他身後,指頭沿着胳臂彎輕輕走,她歎然低話:“我們之間的糾葛一開始就難分難解。

    婚宴上,你挾着龐然的怒氣走向我時,我已經有了深刻的覺悟與準備。

    這些年來,忍耐你的冷嘲熱諷,随你的心情起伏決定能不能蒙你召寵,任你像侍婢般呼來喚去,其的是因為除了愛你以外,還有一份莫名的愧疚使得我妄想盡一己之力彌補你、保護你,才會一錯再錯。

    ” 這是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留宿在這裡,時間快到了。

    熱淚盈睫,溫楚無聲哽咽,如刀割的心隻想快些将深埋其中的情感,一點一滴刨出來還給他。

     “我懂你受困的心,甯願像隻笨蛾不顧一切撲向偏執的你,将大家的勸告擱置一旁,實在是因為你太孤單,我不忍心撇下你。

    ”情不自禁,含淚俯身親吻他熟睡的俊容,待一聲細碎的輕泣逸出,她才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掩住嘴,深恐驚擾到他好眠。

     “将所有的恨意轉嫁在我身上,對我實在不公平,對你也未必是件好事。

    在愛恨的一體兩面中,有沒有可能不知不覺中你已倚賴我甚深?”抹去懸湯在睫尖的淚珠,她嘎啞傾訴,“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你的壓力安全閘,吸收了你大部分的憤怒,承受你對世間的種種不平。

    正因如此,我才傻氣的擔心少去這道安全閘門後,你會怎麽樣?” 難舍的這份情、這份心,都讓溫楚備為感傷,突地她破涕一笑,“我真笨啊!你看起來那麽堅強,誰都打不倒的樣子,絕不需要一個啼哭不休的小女孩。

    事實正好相反吧!”壓下臉頰,留戀的來回摩挲他厚實的肩胛骨,鬥大的淚珠靜靜淌下,溫楚極為傷感地喃喃招供:“拖泥帶水的人是我,真正舍不得的是我。

    我不想走,可是我好累,這種日子真的不該再繼續了……”淚水完全模糊視界,雙肩聳動得太厲害,她已經累得無法言語。

     時間在規律的鼻息和傷心的抽泣中,慢慢交織流洩…… 凝望乍亮的天色許久,直到淚痕風乾,溫楚才回頭輕輕拍着展司漠。

    她要勇敢的……向他道别呀! “司漠……”等了那麽長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有勇氣像愛人般直呼他的名字,沒想到卻是分别在即,溫楚鼻頭酸楚。

    “司漠……”隐忍着傷心,她加重力道拍他。

     展司漠累壞地悶聲嘟哝,身子向前趴去,原是離情依依的嬌顔,被他耍賴的模樣惹得含淚帶笑。

     在有限的時光裡偷得一些歡愉應當不為過,而且她能擁有的就這麽微薄了。

    溫楚決心再縱容自己一下下,笑着俯身在他偉岸的背上四處呵他癢。

    看展司漠睡意堅決,身子甯可像條蟲般蠕動閃躲,也不肯屈服於小手騷擾,她舒懷輕笑,小手往胳肢窩搔戈,終於搔到他癢處。

    酣夢中,展司漠微蹙眉心,身子一緊,低咒連連的彈跳起身,一把扣住溫楚手腕。

     如此強健的男人竟敵不過她一雙手嗎?沒見過他這樣慌忙的模樣,溫楚咯笑着低下頭,離愁的淚水止不住地成串滑落。

     惱怒的他半合惺松睡眼,沒留意到床單上一片被淚水打混的水漬,忿忿勾起弧度柔美的下巴,蒙胧中隻見一雙凄楚淚眼依依不舍的與自己對視。

     “那天謝謝你救了爺爺。

    ”溫楚掙出他的手,側身抹去淚水,“雖然是你間接造成,爺爺還是要我代為轉告他的謝意。

    ”不管是展司澈酒後失言惹出禍事,還是展司漠故意興風作浪,她希望遺憾到此為止。

     不知是一大早空氣太新鮮,火氣很難燒得旺盛,還是怎麽地,展司漠僅淡淡瞟她一眼,咕哝一聲,翻身又躺回軟床上補眠。

    漸入睡鄉之際,突然一道芬芳的鼻息侵入他頸際,緊接着感覺柔軟的唇瓣拂落頰邊,戀戀的往耳畔吻去,逗留在他耳垂,正欲出言斥喝—— “我愛你,再見。

    ”鼻音濃重地傾吐完愛意,溫楚落下最後一吻。

     猛然掀開眼皮,展司漠發覺身邊凹陷的床而已恢複平坦,連空氣中那抹芬芳也漸漸淡去。

    他錯愕地轉過身來,呆呆坐起,适巧目送溫楚遠去。

    有一瞬間,他竟荒謬的産生嚴重幻覺,錯将她嬌小的身影融進光束裡,化作粒粒塵埃随風散去。

     “溫楚!”莫名地,他驚恐的想留住她。

     呆怔在大門邊,溫楚沒勇氣回頭。

     是錯覺吧,展司漠不可能以心焦如焚的聲音急切地像要挽留她,不可能的,一定是她自找藉口想多膩在他身邊一會兒,才會産生錯覺。

     傻笑一甩頭,她決絕不失輕柔地合上門,告别了台灣和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