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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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身便把斜眼少佐的刀抽了出來。

    斜眼少佐看見刀光一閃,愣了一下。

    金光柱大罵一聲:“操你們媽,日本人。

    ”他舞着刀沖了過去,那幾個日本人放棄了蔔貞,一齊驚愕地望着他,他沖過去,刀光閃了一下,便準确地刺在蔔貞的胸上,一縷血液噴濺出來,像盛開的一片金達萊。

    蔔貞睜開了眼睛,她甚至沖金光柱笑了一下,她微弱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還算你有種。

    ”便永遠地合上了雙眼。

     槍聲響了,兩顆炙熱的子彈從背後射中了金光柱的胸膛,金光柱搖晃了一下,他似乎長歎了一聲,便向前撲下去,他抱住了蔔貞。

    他回了一次頭,看見斜眼少佐手裡舉着的槍,槍筒裡還散着一層薄薄的藍霧。

    金光柱說:“狗日的日本人。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轉回頭,把自己的臉貼在蔔貞漸涼的臉上,他覺得此時真幸福,他哼了一聲,便不動了。

     蔔貞和金光柱一走,整個營地便剩下等待了。

    營地上空,幾天沒有飄升起炊煙了,整個營地冰冷一片。

     嬰兒嘶啞的啼哭聲,愈加增添了幾分凄涼。

    和子已經沒有奶水讓嬰兒吸吮了。

    和子心虛氣喘地抱着嬰兒,嬰兒哭号得有氣無力。

    聽着嬰兒的哭聲,和子的心裡已經麻木了。

    自從懷上這個孩子,她就想到了死。

    她從日本兵營逃出來時,她并沒有想到會活下去。

    那時她隻有一個單純的想法,就是找到川雄,要死也和川雄死在一起。

    她在沒有找到川雄前,她仍希望自己活下去,她一天天等待着。

    肚子裡的孩子,也随着她一天天的期待在孕育着。

    随着孩子一日日在母腹中長大,她開始恨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說不清哪個日本士兵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那些日子,她接待過無數粗暴的日本士兵,他們在她身上瘋狂地發洩着,那時候,她就想到了死。

    她恨那些畜生一樣的日本士兵,更恨日本士兵留在她腹中的孩子。

    有很多次,她報複地揉搓着自己的肚子,恨不能把這個嬰兒在肚子中揉爛,搓碎。

    結果是疼痛讓她停下了發瘋的雙手,後來,她能感受到胎兒在腹中的悸動,還有那一聲聲清晰的心跳。

    她再把手放到腹上的時候,她就被一種恐懼怔住了。

    胎兒不停地在她的腹中踢騰着,她的雙手撫在上面,仍能感覺到那一陣陣的悸動。

    一種憐愛悄悄地在内心升起,這種憐愛很快戰勝了她的憎惡。

    胎兒并沒有過錯,她這麼想,可她忘不了那畜生不如的日子,一想到這些,就讓她惡心。

     孩子是在被日本士兵追擊中生下來的,抗聯的人在逃生的時候,并沒有扔下她,孩子在槍聲中出世了。

    那一瞬間,她的心碎了。

    她面對的是一個嶄新的生命,孩子在她懷裡哭,在她懷裡笑,一切一切無不牽動着她的心。

    也許就在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和嬰兒融在一起了。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有理由活下去。

    以前讓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念是川雄,現在她又多了一種信念,那就是做母親的一種責任。

     和子甚至有幾次在夢裡,夢見川雄,川雄說那孩子是他的,這讓和子很感動。

    她跪在川雄面前哭訴着,一直把自己哭醒,醒來的時候,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懷裡的嬰兒。

    嬰兒呢喃着在她懷裡睡着。

    那一瞬間,她心裡湧動着無比的幸福。

    她擡起頭的時候,看見了窩棚上空漏進的那縷星光,星光寒冷清澈,那時她就想,川雄你在哪兒呢淚水不知什麼時候流出了眼角。

    她翻身坐了起來,跪在地上,就那麼久久地想着,思念着。

    她想,此時的川雄也一定在思念着她,嬰兒在襁褓中動了一下,她的心也随着動了一下。

     和子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忍饑挨餓的生活,她知道,抗聯的戰士們比她還餓,他們要行軍,要打仗,每次弄到一點糧食,她總會得到比抗聯戰士多得多的食物。

    她不忍心去占有抗聯士兵的一點口糧,可她每次看到這些抗聯戰士對她總是那麼真誠,她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可她能讀懂他們真誠的表情。

    她在日本兵營中,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表情,她看到的是獸欲,讓她膽寒,心冷。

     長時間的奔波和饑餓,和子一天天虛弱下去,最後她一點奶水也沒有了。

    嬰兒有氣無力地哭泣,讓和子心亂如麻。

    她頭暈眼花地抱着嬰兒,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覺得孩子快要死了。

    她把孩子抱在懷裡,艱難地走出窩棚,眼前現出了山嶺和白雪。

    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