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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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低低地呻喚着。

    還有兩天兩夜呢,看來十三連要與無名高地共存亡了。

     秋雨在黎明時分小了些,趙大刀站在雨中,朦胧地望着陣地,和那二十幾個活着的士兵,他的眼睛潮濕了。

    趙大刀自從參加了紅軍,生生死死無數回,還從來沒有這麼傷感過,但這場阻擊戰,讓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悲壯――幾十個活蹦亂跳的戰士,一個又一個地在他眼前倒下了。

     井崗山的革命正在星火燎原之時,趙大刀就帶着二十幾号人,盤踞在井崗山幾十公裡外的另一座山頭上。

    那會兒,他是名副其實的靠大刀起家的,一把鬼頭刀背在身上,刀把上系着紅綢,風起的時候,一飄一抖的。

    他的名字趙大刀就是那會兒叫響的,他以前叫什麼,沒有人能記得了,後來他也默認了趙大刀這個名字。

    再以後,他的名字又随他到了革命隊伍中。

     趙大刀沒革命前,也算得上是個熱血激進的青年。

    小時候上過幾天私塾,大小字也認識幾個,《三字經》、《百家姓》也能背上幾段。

    十幾歲的時候,在周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後生。

    他經常在外面跑單幫,南昌、長沙都去過,秋收起義和八一南昌起義也都親眼見過。

     南昌起義的那個晚上,他看到很多窮人,舉着火把,呐喊着向國民黨的正規軍沖去。

    起義勝利後,旗子插滿了大街小巷,窮人們開倉放糧,當家作主。

    那情形着着讓他激動和興奮。

    那時他才意識到,窮人要是走到一起,發出一聲喊,力量也是無窮的。

     趙大刀一回到家鄉,就要“革命”了。

    在南昌和長沙,他是看見過别人是怎麼革命的,舉着火把,拿着大刀,一聲招呼,發一陣呐喊,革了大戶人家的頭,開倉放糧,讓窮苦人吃飽穿暖,這就是革命了。

    以前,他走在陳大戶和王大戶家門前時,腿肚子也轉筋,想一想那院子裡十幾杆火槍,還有數條惡犬,背上的脊梁骨都一炸一炸的。

     現在他不怕了,什麼槍呀狗的,他見得多了。

    國民黨那麼多隊伍,那麼多杆槍,在窮人的一聲招呼下,還不是被沖得七零八落的。

    他要招呼窮人起來鬧革命,讓窮人過上有錢人的日子。

     革命的熱情在深山溝裡一點就着,他們并不了解革命的真實含義,但有一點他們清楚,那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吃大戶,讓窮人也像富人那樣過上好日子。

    這目标看得見、摸得着。

    說幹就幹,沒多久就在方圓十裡八村聚起了一百多号熱血青年。

    然後,他們開始偷偷地制造武器,有的把家裡的獵槍拿來,還有許多鋒利的農具等。

    趙大刀請鐵匠花了三天的時間,打造了一口鬼頭大刀。

     萬事俱備。

    在一個有風的暗夜,這百十号人在一個山溝裡,點亮了火把,手裡拿着各式家夥,嚎叫着向陳家大院沖去。

     陳家大院的兵丁哪裡見過這陣勢,胡亂放了幾槍,就和陳家大院的人從後門跑了。

    這些革命者呐喊着沖進陳家大院,砸得砸,奪得奪,稻谷撒得滿院都是。

     一夜之間,他們瓜分了陳家大院。

     首戰告捷,大大地鼓舞革命者的士氣,以後又有許多青壯年加入到革命隊伍中。

    一不作,二不休,他們一鼓作氣地奔向了王家大院。

    王家的人在聽到陳家大院遭劫的風聲後,帶着細軟望風而逃。

     趙大刀帶着革命青年一骨腦摧毀了兩個大戶人家後,被眼前的勝利沖昏了頭腦,正當他們還想向周邊發展的時候,部隊來了。

    陳家大院的老大在隊伍裡當着團長,很快就親自帶着隊伍來了,縣裡養着的幾百号人的保安隊也一起殺将過來。

     這還了得,這是窮棒子造反呢。

    隊伍和保安隊有義務把這支造反的隊伍扼殺在萌芽,。

    也是一夜之間,這支新興的革命隊伍就被複仇的隊伍包圍了。

    這些窮人家的青壯後生,哪見過這陣勢,還沒等開戰,就逃了,躲了,隻剩下幾十個堅定者跟在趙大刀的周圍。

     那一年,趙大二十歲。

    十九歲的趙大刀知道一場血戰是不可避免了。

    他第一次意識到,革命和反革命是兩股不可調和的矛盾。

    他已經想好了,如果打不退敵人的隊伍,就撤到山裡,跟南昌的革命者一樣,上井崗山打遊擊。

     結果可想而知,幾十人發一聲呐喊,沖過去,卻被對面一陣排子槍射倒了一片。

    最後,借着夜色,憑着地勢的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