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在嘲笑她。

     冷風襲面,吹痛眼睛。

     沉痛感充塞胸口,她快步疾走,卻不知該走到哪去。

    想着他的話,她的心口像被什麼壓住,窒悶而沉重,讓她喘不過氣。

     好難過!怎麼回事?心為什麼這樣痛?他為什麼那樣殘酷?他怎麼能輕易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忽地,一隻手從後頭攔住她。

     “你站住!”他追上來,她用力推開他。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她吼了,喉嚨好痛,蓦地眼眶紅了,淚湧了上來。

     她拚命拭淚,抽噎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容易就說愛不愛,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不高興就罵,高興就笑……”她難過地掩住臉,淚水不住地淌落。

    “也不是……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心裡的話都能說出口,有人……有人是有話也說不出口……隻能放心底……你懂不懂?你懂不懂?為什麼要逼我?”她嘩地痛哭。

     那麼久以來,從沒人關心過她心底的想法,她不習慣跟人說心底話,更何況是在大庭廣衆的地方! 她打小聽母親的話、阿姨的話,習慣做個乖小孩,讓長輩放心,隻因她不想母親傷心。

     她知道她笨,她不擅于表達自己,因為從來也不覺得有人在乎。

     她好傷心,她真的好傷心。

    他為什麼要跟她生氣?為什麼要兇她?她做錯什麼了? “不要哭……”她難得激動,深怕她氣喘發作,他抱住她,臉貼着她頭發直道歉。

    “對不起,我該死,别哭。

    ”他好心疼、好自責,她的眼淚把他的心哭溶了。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太在乎你才會笨得……唉~~我真該死,求求你别哭……” 她在他懷裡哭泣,眼淚濡濕他的襯衫,她将臉緊緊理着,嗅聞屬于他的氣味。

     他一改方才嚴厲的态度,溫柔耐心地哄她。

     她剛剛真是傷心極了,可是,現在被他緊緊摟住,卻又感覺幸福得不得了啊!他是這麼溫暖,他手臂好有力量,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好喜歡。

     她熱起來,頭昏腦脹起來,被那股屬于他的氣息催眠麻醉了。

     就算嘴巴不承認,但她心底明白,她愛他。

    她有種想融進他身體的渴望,她對别人從沒有過這種渴望,隻有他。

     如果這不是愛,那什麼才是? 這個時候,薛東奇忽然領悟,自己真傻,他何須問她? 問題是給頭腦清楚的人回答的,而愛情是盲目的、是病态的、是腦袋沒法控制思考的、是神經質又歇斯底裡的、是沒道理又混亂的。

     愛從口裡說出來能信幾分? 好吧!她不說那就由着她不說,時間總會證明一切。

     何況身體最誠實,她溫馴地任他親吻擁抱,她對他是有感情的。

     而她,她心底也清清楚楚啊! 當阮小芷第一次見到這男人,她的身體發熱,呼吸快了。

     他的目光穿透她的眼睛,也穿透至地深處,輕易緊攫住她封閉而羞澀的情懷。

    那是她遲來的少女情懷,那是她錯過的青春時光。

     那是曾經她遺落的、未領受過的,春潮的滋味。

     而今這男人來了,他的氣味就是春天的氣味,他的身體就是她蘇醒的土壤,他抱着她,給她最滋潤的雨水,濕潤她心底和身體。

    她感受他身體的溫暖,感受到她身體産生變化,覺得自己充滿力量,盈滿豐潤的潮水,像迫不及待抽芽的花苗。

     天空一片燦黃,黑夜還未覆蓋城市,路燈已等不及搶先亮起。

     “今天,帶你去個好棒的地方吃飯。

    ”他笑着捏捏她的臉頰,她哭過的眼睛歡喜得眯起來凝視他。

     他們漫步過長街,走向市立停車場,走入通往地下的摟梯,走進了地下室。

     白的牆,灰的水泥地,穿着黑色皮衣的薛東奇,帶她走向一輛銀色敞篷跑車,它像隻乖巧美麗的獸,靜靜睡在一隅等待它的主人。

     “這是你的車?”她摸上冰冷光滑的車身。

     “不,我從不買車。

    ”他笑了。

    “那太傻了。

    我喜歡按心情租不同車子,随時都能換,多好。

    ” 他幫她打開車門,她坐進去,身子陷進皮椅。

     她不喜歡他方才的論調,她聽了心底不舒服,覺得自己也像是他的一款車子,随時等着撤換。

     薛東奇坐進來,彎身幫她系上安全帶。

     “坐好了。

    ”鑰匙插入鎖孔,他的嗓音亢奮。

    “我們出發吧!” 薛東奇腳一踩,轉動方向盤倒出停車格,跑車呼嘯着沖出陰暗的地下室。

     他俐落地操縱車身,微揚的嘴角,狂野飛揚的發,阮小芷願着他,小手抓緊安全帶,她幾近迷惘地望着這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失速。

     坐他旁邊,在他飛馳的跑車裡,流利的銀,如箭并入擁擠車陣,半個小時後,跑車駛向通往山區的馬路,直級上山去;像掙脫了牢籠的獸,奔向山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