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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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櫻沒有想到老人家的身體狀況竟差到這種德行,如此她不就連和他翻臉的機會都沒有了。

     “嗯,一個月前爺爺還可以坐着說些話,現在他連說話,甚至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任無恩歎口氣,語氣沉重。

     “你要我來見他,有什麼用?他的意識昏迷,根本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她将目睹此景的悲傷轉為怨氣,針對他。

     “他老人家知道你現在人在這裡,他知道的。

    ”他彎下身來,緊緊握住他幹癟的手,沉痛道。

     “就算他現在知道我人在這裡,那又怎樣?”左櫻不忍目睹這令人痛心的一幕,她打算轉身離去。

     見她準備逃避,任無恩一手拉住她,嚴肅的低聲道:“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老人家,難道你沒有任何想對他說的話?”他望着她神情複雜的眼,眼底有着冀盼。

     “我當然有話想對他說,不過不是現在。

    ”她咬着唇,無法正視他責備的眼。

     “不是現在?那你打算等到什麼時候才說?”他無法理解的質問。

     “給我一些時間,半天也好。

    ”這是她最後的讓步了,她沒有立刻離開已是心軟,現在要她對這位僅一面之緣的陌生老人說出心底話,何嘗容易。

    她低垂着眼睑,語中隐有懇求。

     任無恩見她如此為難,意識到自己太過于心急,他放松緊抓的手,連忙道:“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這可是他第一次如此爽快地向人緻歉。

     “讓我一人靜一靜。

    ”左櫻奪門而出,遠離那令人難堪痛心、充滿死亡氣息的卧房。

     任無恩望着她飛奔而出的輕顫身影,他那糾結的一顆心也跟着她的離去遠揚。

     左櫻離開那令人窒息的大宅後,獨自一人來到宅後的後山林。

     她不知自己在林中步行多久,走過不知數的林中羊腸小徑後,最後她來到一條山溪邊。

     深山的天氣異常濕冷,她站在山石邊,望着山溪急流的涓涓溪水,心底有着不知所措的茫然矛盾。

     她該叫那個老頭一聲爺爺的,不是嗎?可是……她卻喊不出口。

    她心底的一隅仍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他是她爺爺的事實。

    當年,如果不是爺爺趕爸媽出門,她也不曾往父母車禍雙亡後,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兒,在一家又一家的認養家庭中流浪。

    直到最後,她受不了認養家庭的虐待和欺負,終于逃出那如地獄的養父母家。

    後來,她在紐約街道鬼混,成為街道幫派的小太妹,成天和一群小混混和蹩腳的黑道小卒厮混。

     十五歲那年,當時她為了維護她的男人,得罪另一幫小蹩三,于是她就在那一晚被那群混蛋逮去修理,最後她甚至在自己男人眼前,被那群人渣欺負,而那個她以真心相待的男孩子,竟然因為怕死,就這麼袖手旁觀,而他身上毫無所傷…… 左櫻猛地搖晃着腦袋,試圖甩掉這過往的一切。

    如果不是爺爺他老人家的頑固不靈,她怎麼會淪落到無父無母、嘗盡冷暖、自生自滅的堕落生活?她恨他的,尤其在得知自己在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親生爺爺之後,她心中的怨恨之情更加猛烈。

     原本打算再見到他老人家之後,好好羞辱他一頓,然後一走了之。

    然而依照她剛剛親眼所見的狀态,她根本連羞辱他的機會都沒有。

    左櫻悶哼一聲,将腳下的石子猛然踢出去。

     尖硬的石子噗通一聲,散了一圈水花,直往溪中落下。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左櫻大吼好幾聲,回聲蕩漾在充滿濕氣的空氣中。

     她好恨……好恨自己沒有勇氣喊他一聲爺爺,對于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她還有什麼值得計較的呢?她既不奢求他的龐大财富,也不冀求他一絲一毫的親情,對于這個突然出現的爺爺,她可以當作是老天爺開她一個玩笑,在戲弄她罷了。

    她不需要對它太認真的,隻要她演場戲,喊他一聲爺爺,任無恩就會給她白荷現在的下落處了。

    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為什麼她就是開不了口…… 左櫻嘶吼完畢,筋疲力竭的在溪畔坐了下來,她感到全身虛脫,沒有力氣。

    不過發洩完後,她心底的郁氣舒暢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