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後的叢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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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人,哭泣聲響成了一片。

    前園真聖也在哭,但沒有聲音,是在默默地流淚。

    小山智麗聽着男人的哭聲,心被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她沖前園真聖說:“可憐的天皇士兵。

    ” 前園真聖聽了她的話沒有說話,一隻握着她乳房的手卻用了些力氣。

     她又說:“我們會走出去麼?” 前園真聖仍沒有說話,隻是摸着她的手不動了。

     她還說:“可憐的天皇士兵,他們都要盡忠了。

    ” 他的手從她的身上移開了。

     她坐了起來,跪在草叢上。

    她覺得,那群即将死去的士兵是那麼的需要安慰。

    她終于說: “前園君,我要把自己獻給他們。

    ” 前園真聖仍沒有說話,但她感覺到前園真聖的身子動了一下。

     她終于向他們走去,走向了一群絕望的士兵。

    她走到了一個正哭泣的士兵身邊躺下來,拉過士兵的手說:“來吧,我知道你們需要我。

    ” 那個士兵先是吃了一驚,接着就惡狠狠地撲過來,伏在她的身上,在最關鍵時刻,還掐她,咬她。

    她忍受着。

    直到那個士兵死屍似的從她的身上滾下去。

     接下來,第二個,第三個…… 她麻木了,隻是機械地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是天皇交給她的使命,她是那麼崇尚天皇,她沒有理由不為天皇的士兵獻出自己。

     對每個伏在她身上的士兵她都說:“天皇在看着你們,我們會走出叢林的。

    ” 她還說:“我們為天皇而戰。

    ” 她又說:“為天皇——而戰——” 一個又一個士兵輪流地走進她,她覺得快要死了,她先是身體麻木起來,後來就漸漸失去了知覺。

    這一刻她才體會出前園真聖的溫柔,士兵們的粗暴,他們每個人都在掐她,咬她,直到把自己折騰得沒有一絲氣力了。

     士兵們絕望地說:“我要死了,我們都要死了。

    ” 她聽到一個士兵完事之後說:“活着真是太美妙了。

    ” 這一句話,讓她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後來,她就那麼麻木地睡着了,她夢見自己的身子疼得難以忍受,後來她就死了,身體在往一個無底深淵墜去,四周又黑又潮,她想呼喊,可是卻沒有一絲力氣,後來她就想:我是為天皇盡忠而死的。

     第二天,她在死亡的夢境中再一次醒來,醒來之後,她發現自己仍然活着。

    隊伍又向前出發了,她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的身子仍疼得鑽心,被士兵們掐咬過的地方早已是青紫一片了,她堅強地隐忍着,拄着一根樹枝一步步向前走去。

     當她看到,昨天晚上她所安慰過的那些士兵不再那麼狂躁絕望時,她幸福地笑了,這一切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回報,她沒有理由不感到高興。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第二天晚上宿營時,她又一次向士兵們走去,士兵們需要她。

    一次又一次,她覺得自己真的就要死了。

    可是她卻沒有死。

     一天,在叢林行走中,她發現一個士兵似乎已經走不動了,跪在地上,捂着臉在哭泣,她走過去,蹲在這個士兵的身旁,用手捧起士兵的臉,她看見這個士兵還是個孩子,年齡不會比自己大,隻會比自己小,頂多也就十五六歲。

     她像一位母親似的抱住了他的頭,輕聲說:“哭什麼,要往前走哇,走出叢林,我們才能完成天皇的聖戰……” 小兵不哭了,愣愣地看着她,半晌他說:“我不想聖戰,我要回家。

    ” 小兵的回答,讓她深深地感到失望了,她覺得自己有義務拯救這名小兵的靈魂。

    于是,她握住了這位小兵的手,把他的手拉到了她的胸前,她讓他摸自己,随後她躺了下來,她沒有料到的是,那個小兵抽出了自己的手,揮起手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然後抱住自己的頭,歇斯底裡地喊:“我要回家,回家——” 小兵的舉動,讓她感到吃驚了。

     兩天後,她發現那個小兵死了,坐在一棵樹下就那麼死了。

    他的身上叮滿了螞蟥,正有一群又一群白的黃的螞蟻蜂擁着爬上他的身體,他的臉是那麼的白,白得有些吓人…… 她逃離了那個小兵,她感到惡心,蹲在一片草叢裡幹幹地嘔了半晌。

     後來又出發了,她很快便忘記了那個想回家的小兵。

     自從她把自己獻給士兵們以後,她發現前園真聖對自己的态度變了,他總是在有意地躲避她,從來也不正眼看她一眼,似乎在逃避着什麼。

     有幾次,她躺在前園真聖的身旁,他沒有動,她伸出了手,抓住他的手送到自己日漸幹癟的懷裡時,她發現前園真聖的手冰涼,涼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從那以後,前園真聖再也沒有要過她,她從前園真聖的目光中看到了寒冷,看到了死亡,他的目光,讓她有些恐懼和驚慌。

     随着士兵們一個又一個地死去,他們的人越來越少,前園真聖目光中那縷死亡的氣息也越來越重。

    好長時間了,她沒再聽過前園真聖少佐說過一句話。

    他一直沉默着。

     眼下他們就剩下這五個人了,他們沿着中國士兵走過的足迹,一點點地向前走着。

     何處是盡頭?小山智麗這麼問着自己。

     為了天皇,為了這些參加聖戰的士兵,她要走下去。

     六 前園真聖少佐看着手下的士兵在一天天地少下去,最後隻剩下他們五個人了。

    他覺得自己的生命之路也快走到了盡頭,叢林早就使他們這群官兵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前園真聖自從誤入叢林,走向迷路歧途那一刻開始,便開始心灰意冷。

     他随鈴木敬司大佐秘密潛入緬甸,利用緬甸人反英的情緒,鼓動緬甸義軍殺向英軍。

    随後日本人也開進了緬甸戰場,那一刻,他為自己的成功而暗暗得意過。

    鈴木敬司大佐後來回到了國内,受到了天皇的嘉獎,他雖然仍留在緬甸,卻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器重。

    前園真聖大隊成了所有在緬日軍的先頭部隊,這是天皇給予他的榮譽,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他的職位會得到順利的晉級,由少佐到中佐,一直到大佐,說不定還會成為一個将軍。

     他是從緬甸女人的目光中醒悟過來的,那時他前園真聖大隊作為先頭部隊可以說是攻無不克,為了鼓舞士兵們的士氣,他從不約束士兵們去強奸、玩弄緬甸女人,緬甸整片土地都屬于天皇的了,緬甸女人自然也屬于他們的士兵。

    他承認,緬甸女人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他沒來緬甸前,就曾聽說緬甸有兩大寶,一是緬甸玉,第二就是緬甸女人。

    緬甸女人的皮膚彈性極好,又有光澤,頭發烏黑,薄薄瘦瘦的筒裙,小小的上衣,緊縛在肚臍以上的部位,露出她們的胸和半截腰身。

    這一切都構成了他對緬甸女人的強烈欲望。

    每到一處,他都要讓勤務官為自己精心挑選最漂亮的女人送到自己的房間。

    他要欣賞她們,占有她們,就像占有緬甸這個國家一樣。

     緬甸女人卻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他占有了她們,卻沒能占有她們的心。

    她們一律冰冷地躺在他的身下,讓他把自己脫光,她們一聲不吭,任憑他折騰。

    為了讓她們應和他,他掐她們,打她們,咬她們,一直到鮮血淋漓,她們仍一聲不吭。

    在做這一切時,他看到了她們冰涼而又充滿殺氣和仇恨的目光。

    他在這種目光中,冷了自己的身體。

    在他占有的緬甸女人中,他看到的都是那種千篇一律的目光。

     他在這種目光中惱怒了,瘋狂了,他折磨着她們。

    有一次,他正在發洩着自己的不滿時,他聽到身下的女人突然用日語說:“該死的日本人。

    ”這句話讓他驚呆了半晌,最後他興味索然地從女人的身上滾了下來。

     前園真聖已經能把緬甸話說得很流利了。

    在随鈴木敬司大佐入緬前,他就學過緬甸話,經過這幾年的緬甸生活,人們已經很難聽出他竟是個日本人。

     他說:“你為什麼要恨我們日本人。

    ” 女人說:“你們占領了我們的土地。

    ” 他說:“我們是來幫你們趕走那些英國佬的。

    ” 女人冷笑了一聲,仍冷冷地看着他,最後一字一頓地說:“你們日本人比那些英國佬還要壞!” “八嘎!”他揮手抽了女人一個耳光。

     一縷鮮血順着女人的嘴角流了下來,女人充滿仇恨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