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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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提帝激動地撫摸着她的臉。

    “想不到你肯為父正做這麼大的犧牲,也不枉父王疼你一場,可是……你不怕死嗎?” 她微微露出一抹心灰意冷的笑容。

     “父主,誰不怕死?女兒當然也怕死,這幾日思前想後,幹脆選擇當惡龍的女人,說不定還能因此保住一命,也能保住父王的命,這麼一來,咱們父女兩人都可以不死。

    ” 暗提帝的雙眼因興奮而招搖生光,梵天得出來,此時的父王為求長生已迷了心竅,隻要他能不死,死的人是誰根本已經不重要了。

     “梵天,要不要再等一等,萬一龔神人真無法降伏惡龍,咱們再做此打算,父王當然也希望你嫁給龔神人,總比祭給惡龍當女人好啊!他輕撫着她的面頰,終于流露出一絲她腦海中熟悉的慈父笑容。

     “父王,沒有關系,嫁給龔神人或是祭給惡龍,對女兒來說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差别。

    ”想起焰摩,她覺得心很涼、很涼。

     “梵天啊,你真是父王這麼多子女中最孝順的,這麼多年來,父王沒有白疼你呀!’他将她攬進懷裡,輕輕搖撼着。

     在父親的懷裡,梵天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反而有種透骨的寒意,父王不再是父王了。

     她從他懷抱中掙脫出來,感歎地一笑。

     “父王是始羅國的龍頭,還請父王多多保重,女兒先走了。

    ”她悠然而冷漠地回身,步伐飛快地離去。

     她很清楚再也聽不見父親慈愛的呼喚。

     而自那個月圓之夜後,她也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她原是多麼高傲的一個人,誰知栽在他的手裡,她心裡明白,已無法再在焰摩面前那麼驕矜自持了,他如一塊青石般冰冷傲慢,看不清、摸不透他對她真正的感覺。

     “不會喜歡上我也好,我本來也無意忍受你的臭脾氣,倒是那個叫龔釋穹的男人賭上性命去降惡龍,目的隻是為了娶你,才真令我匪夷所思。

     多麼傷人的話! 她仰望陰郁的天色,悲涼地一笑,如同她萬念俱灰的心情。

     将“獅鬃”從獵場牽出來,她策騎馳離宮門,隻想狠狠發洩心中抑郁的情緒。

     焰摩仁立在青銅大釜前,心神不屬地盯着熊熊爐火,方士正把研成細未的砒霜、白礬、雲母傾入鼎内。

     “繼續維持這樣的火候,等煉出丹頭時再來找我。

    ”他低聲吩咐方土們,轉身便離開。

     在寂靜的暮色中,他思緒定,開始疑惑自己每天究竟都在做些什麼麼蠢事?為什麼要幫那個意志軟弱的暗提帝煉這些永遠煉不成的“九轉金丹”? 他想用這個無人知曉的謊言騙暗提帝?騙煉丹的方士?還是騙他自己? 他自嘲地輕歎,擁有天賦異能的他,人間世事都在他的掌握中,逃也逃不過,避也避不開。

    一直覺得生命索然無味,唯獨今生有個人要找的意念時時牽引着他,在茫茫人世中尋覓那一縷幽香,不至于讓他的生命過得大無聊厭煩。

     如今已找到了這一縷幽香,卻為何覺得缥缥缈缈,掌握不住。

     “就算你有本事看出我的心思又怎麼樣!我說我不會喜歡你就是不會喜歡你,聽清楚了沒有!” 為什麼要如此竭盡所能的壓抑自己,抗拒他? 許多感覺和情緒向來潛藏、沉澱在他心底深處,遇上梵天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挑攪翻弄,将他撩撥得心猿意馬,幾近失控。

     他閉眸長歎,神魂禁不起折磨了,忍不止、忍不住,飛過重林密樹,飛過亭台殿閣,落在琉璃宮裡那一抹纖白的影兒上。

     暮地,一陣異樣的心悸襲向他,眼前遽閃過一個景象——浴血的梵天! 他大驚失色,旋即火速沖向琉璃窗。

     “焰摩!” 梨兒、妙兒等幾個宮女一見到焰摩闖進琉璃宮,驚吓錯愕之餘,卻也個個興奮得躁紅了臉。

     “梵天公主呢?”他急促地問。

     “公主出宮了。

    ” “去哪裡了?快告訴我!” 焰摩焦急的神情感染了宮女們,大家面面相觑。

     “公主騎着‘獅鬃’出宮,不知道會去哪裡?”妙兒緊張地聳了聳肩。

     “焰摩,你的臉色好吓人,難道公主發生什麼事了?”梨兒知道他有預蔔的能力,臉色都被他吓白了。

     “先别張揚出去,我出去找公主。

    ”焰摩擰起眉心,轉身奔出琉璃宮。

     他從内苑獵場牽出一匹黑馬,一躍上馬背,即時策馬飛奔,疾馳出宮們,往林子奔去。

     暮色暗襲而來,馬蹄聲單調急響在林蔭道上,他心亂加麻。

     奔馳過一片竹林,他遠遠看見了一匹跪倒在地上的黑馬,仰首痛苦地嘶鳴着。

     是“獅鬃”! 他一踢馬腹,策馬馳近,乍見倒卧在草叢中的雪白人影,震驚地翻身下馬,急忙奔過去,輕柔地扶起她察着傷勢。

     “梵天、梵天! 他拍了拍半昏迷中的她,發現她呼吸短促微弱,除了右腿骨折以外,手腕有明顯的割傷,雪白的紗衣上沾染了血迹斑斑。

     梵天痛得臉色發白,她勉強睜開眼睛,暮色蒼茫,她看不清背着光的那張面容,但認出了這蒼啞低哺的聲音,她微微一顫,豆大的淚珠忽然滾落下來。

     從小到大,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