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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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野馬似的出去奔狂,他反而中了圈套,老做相反的事情。

    我越給他自由,他越不肯自由,日子久了,他成了“我的好丈夫”,而他内心還以為“叛妻”之計成功。

    我們各自暗笑,得其所哉,而幸福家庭的根基,就因此打得十分穩健了。

     我很想把這種柔道似的“馴夫術”傳授給米蓋的太太貝蒂,但是吃過她那一頓冰冷的中飯之後,我的熱情也給凍了起來。

     米蓋的結婚,是我代貝蒂苦苦求的婚,現在看見他威風已失,滿面惶惑,陪盡小心的樣子,我知道這個“教父”已經大江東去,再也不能回頭了,我的内心,對他有說不出的抱歉。

     日子很快的過去,沙漠那邊的戰事如火如荼,米蓋與荷西的公司仍然沒有解散,而職員的去留,公司由個人自己決定。

     “你怎麼說?你難道要他失業?”貝蒂問我。

     “我不說什麼,荷西如果辭了工作回來,别處再去找也一樣的。

    ” “我們米蓋再危險也得去,我們沒有積蓄,隻要不打死,再危險也要去上工的。

    ” 我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沒有積蓄難道比生命的喪失還要可怕嗎? 等荷西辭了工回來,我們真的成了無業遊民。

    我們每日沒有事做,總在海邊捉着魚,過着神仙似悠閑的日子。

     隻有米蓋,在近乎百分之八十的西班牙同事都辭工的情形下,他還是風塵仆仆的奔波在沙漠和工作之間。

    而那時候,遊擊隊已經用迫擊炮在打沙漠的磷礦工地了。

     貝蒂每一次看見我們捉了大魚,總要讨很多回去。

    我因為吃魚已經吃怕了,所以樂得送給别人。

     過去我們去超級市場買菜,總會在貝蒂的家門口停一停,接了她一起去買菜。

    等到荷西失業老是在打魚時,貝蒂的冰箱裝滿了魚,而她也藉口沒時間,不再上市場了。

     每一次米蓋從烽火亂飛的沙漠休假回家來,他總是坐在一盤魚的前面,而且總是最簡單的烤魚。

     “我們米蓋,最愛吃我做的魚。

    ”貝蒂滿意的笑着,用手愛撫的摸着她丈夫的頭發。

    米蓋靠在她的身邊,臉上蕩漾着一片模糊而又傷感的幸福。

     “我的米蓋”成了貝蒂的口頭語,她是那麼的愛護他,努力存積着他賺回來的每一分錢。

    她夢想着将來有很多孩子,住在一幢豪華的公寓裡;她甚而對她理想中卧室的壁紙顔色,都一次又一次的提出來跟米蓋談個不休。

    她的話越來越多,越說越覺得有理,而荷西和米蓋都成了默然不語的啞子,隻有我有一聲沒一聲的應付着她。

     她,開始發胖了,身上老是一件半舊的洋裝,頭發總也舍不得放下發卷,最後看電影去時,她隻拿頭巾把發卷也包在裡面。

    她已忘了,卷頭發是為了放下來時好看,而不是把粉紅的卷子像水果似的老長在她頭上。

     那個星期日的夜間,米蓋第二日又得回到沙漠去上工。

    他的神情沮喪極了,他提出來跟貝蒂說了,他不想再去,但是這不是他自己可以左右的事情。

    所以他再不願,也苦笑着一次一次的回到沙漠去。

     “這樣吧!明天我們清早來送你去機場,可以不必叫計程車了。

    ”荷西對米蓋說。

     第二日清晨,貝蒂穿了睡袍出來送米蓋,米蓋抱住她親了又親,一再的囑咐着她:“寶貝,我很快就回來了,你不要擔心我。

    ” 我看貝蒂穿着睡衣,知道她不去機場,于是我也不想跟去了。

     米蓋依依不舍的上了車,等到車門關上了,貝蒂才驚叫了一聲往車子跑去,她上去把米蓋拖下車來,手就去掏他的口袋。

     “荷西送你去,你的計程車錢可以交出來了。

    ”她把米蓋口袋裡的兩張鈔票拿出來,那恰好是一趟計程車的錢。

    “可是貝蒂,我不能沒有一毛錢就這樣上飛機。

    我要在那邊七天,你不能一點錢也不給我。

    ” “你宿舍有吃有住,要用什麼錢?”貝蒂開始兇了。

    “可是,寶貝,……有時候我可能想喝一瓶汽水。

    ”“不要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 荷西在一旁聽得要暴跳起來,他把米蓋拉上車,一句話都不說就加足油門開走了。

    我靠在木栅門邊看着這一幕喜劇,卻一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