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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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若不是律師習性要他厘清真相,他知道自己不會再繼續說下去。

     “她是你的太太卻不能參與你的生活,傷心在所難免,偏你又在争執之後立刻飛往英國,沒有人可以傾聽她的苦。

    你娶了她,隻是形式上的婚姻,事實上對夏家來說她還是個局外人,所以她才會跑來跟我訴苦,開始逃避回夏園當夏太大,而這反而讓你母親和妹妹誤以為我跟她有染,再加上一點——子謙是在你們婚前受孕的,更讓她們以為子謙是我跟小蝶的孩子。

    ” 夏子翔聞言又是被雷擊中的倏地一楞。

     “我想你們婚前就有親密關系了吧?”方慕白保守地說出口,得到他微紅臉色的默認。

    “我相信大而化之的小蝶是在你去英國之後才發現自己懷孕,可是還來不及說明,你母親就做了一件不可饒恕的事——她要她拿掉肚子裡的孩子。

    ” 盛着咖啡的瓷杯因為這句話而翻覆,倒在桌巾上,形成一大片深褐色的髒污。

     看着他依然無法置信的神情,方慕白隻覺得這件事對他來說無疑也是種折磨,當下減了幾分對他的憤怒。

     或許他和小蝶都是受害者,從他現在的表情來看,方慕白更加笃定。

     “性烈如火的小蝶根本不可能就範,更何況子謙是你的孩子,但你母親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一番争吵後,她怕保不住孩子,隻好找我幫忙,偏我人在國外趕不回來,隻好拜托一個絕對能和你母親對峙的朋友,也就是小蝶現在的老闆帶她離開夏家。

    事後我回來設法聯絡你,卻因為夏老夫人的阻擋而始終找不到你,最後孩子出生,你卻一直沒有回台灣。

     但小蝶需要生活,你是知道的,她休學嫁給你,根本沒有完整的大學學曆,惟一的方法就是進工作坊從事現在的工作,沒想到更讓夏老夫人笃定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接下來的事,應該不用我多說,你也推想得出來吧?” 夏子翔隻覺得自己的氣力仿佛被某種詭異的方法抽光,當從方慕白口中聽到“拿掉孩子”的字眼時,他甚至忘了該怎麼呼吸。

     “我隻是把我所知道的事情照實描述,信或不信全在你。

    不過我要告訴你,你人在英國期間,她所受的苦我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問我是否該讓你再和她見面,我會說不,并已盡一切力量阻止你們再度見面;但是我無能為力,因為小蝶忘不了你。

    ” 她……忘不了他?方慕白的話毫無疑問帶給他極大的希望。

     “她是個傻丫頭,不會怨恨任何人,就算生氣憤怒,也是一陣風,氣過就算,不會花心思和時間去恨一個人。

    就算日子再苦、再難熬,有孩子的支持,她硬是撐下來,而且過得很快樂,這點我想你應該明白,當然,前提是你得真的了解她。

    但矛盾的是,如果你真的了解她,怎麼會如此相信你母親的話,就這麼以一通電話毀了這場婚姻?” 方慕白最後的疑問有如剛磨好的利刃砍上他心口,留下指責與譏諷的傷痕,回蕩的語音像鹽巴,一粒粒撤在傷口上,讓他劇烈疼痛。

     “從你的表情看來,我已經猜出大概,我想你已經推測出真相了對吧?” 遲了許久的颔首,輕輕點頭的動作卻充滿沉重的痛苦與自責,連他都忍不住同情起眼前的男人。

     “我隻有一個問題。

    ”重新振作起精神的夏子翔遲疑地開口,見方慕白首允才繼續問道:“為什麼夢蝶會找你幫忙而不是其他人?” “說到底你還是介意我跟她的關系?”方慕白撚熄煙,冷笑的神情明顯表露譏諷。

    “我可以諒解你的在意,畢竟這算是你愛她的證明。

    ”低頭看表,他的中午休息時間已經快結束,該走人了。

     “還記得我曾說過你們離婚的主因絕不會是我吧?我之所以說得那麼笃定,原因之一,是因為真正造成你們離婚收場的幕後黑手是你母親;而原因之二——” 他起身,拿了西裝外套準備離開。

    “我不可能愛女人。

    ” 夏子翔又是一楞,才一個中午,他所受的震撼足以讓他腳下的世界崩潰。

     “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方慕白丢給他一記潇灑的笑,轉身離開。

     “慢着!”夏子翔忽然出聲叫住他。

     “還有事?” 他主動走到他面前,伸手向他。

    “謝謝你幫助夢蝶。

    還有,我很抱歉無意中逼你說出可能是你最不願說出的事。

    ” 終于有一次是方慕白楞住了,好半響,等消化完他的話之後,他笑着伸手回握。

     他的回應讓夏子翔好過不少。

    “将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請……” “讓她幸福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方慕白笑說。

     一段嶄新的友誼也許就因為誤會的冰釋而逐漸形成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