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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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着他昨晚換下的衣物,襯衫上頭,靠近心房的位置還留着她的血迹,他們貼得那麼近,那是她以前纏膩他時最愛的姿态,說是能聽到他的心跳聲,感覺自己與他的生命一同存在…… 那時,他真的覺得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沒有變。

    她還是他的,她還是隻對他撒嬌,隻對他任性,隻依賴他,也……隻愛他。

     但是,他在騙誰呢? 一整晚,他看着她沉睡的臉,一直在想,為什麼就連病成這樣了,她都還不肯向他求助? 她就那麼倔嗎?還是真的堅決地要和他斷個幹淨,連一絲一毫牽扯都不想有? 這樣的想法讓他痛得不能呼吸。

     就算告訴自己千萬遍,要微笑地面對她,要像個老朋友一樣,雲淡風清地與她談笑,隻是一旦讓人碰觸隐藏的傷,還是痛得無法再維持鎮定…… 利用空檔,他去了一趟她的住處,替她整理一些換洗衣物和民生用品。

     離去前,想了下,走到電話座而放回話筒,望住一旁的鑰匙呆怔了會兒。

     也許,她恨本就沒發現他将鑰匙歸還了,對她來說,還不還早就不重要了,是吧? 隔日值班時,連同她的手機和家裡的鑰匙也一并帶來交給她。

     而她,隻是看着手中的金屬物。

     他為什麼不留着?當初打這副鑰匙,本來就是要給他的啊!他真的不要了嗎? “發什麼呆?鑰匙收好,免得出院時進不了家門。

    ”任牧禹調整病床高度,俯身替她換藥。

    “對了,你住院這段時間,我先将Luck帶回我家了。

    還是──你另外有照顧它的人選?” “沒有……”Luck本來就是他們共有的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那就好。

    嗯,傷口複原情形還不錯,再過三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但是要小心别讓傷口碰到水,還有,要定時回來換藥,否則留下疤痕,連我都救不了你了。

    ” 他說了什麼,她其實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目光癡怔地看着由他領間滑出,垂晃在眼前的煉墜。

     發現她根本沒在聽,順着她的日光看去,他動作頓了頓,直起身,退開一步。

     “那天,那個護士小姐……”她遲疑地開口,他仍戴着她送的煉墜,是不是表示…… “是啊,差點忘了,這個該還給你。

    ” 她看着他解下煉墜,交回她手中,她沒握牢,失神地任它由指間滑落至床被。

     他解得那麼輕易,沒有留戀。

     “還有──”他停了下。

    “我通知了他過來。

    我想,你會希望他陪着你。

    ”深知她生病時特别缺乏安全感,要人哄,要人陪。

     說到“他”,氣氛變得沈窒僵凝。

     “你怎麼知道他的電話?” “你手機上有。

    叫邵光啟,我沒記錯吧?”他繼續未完的換藥程序。

     “沒有……”她其實不希望他記得太清楚。

     “心影!”沒完全阖上的門使推門,邵光啟心急地沖了進來。

    “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小感冒而已嗎?怎麼會弄到住院?” 她的手被邵光啟緊緊握住,想抽又抽不開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我為那天的情緒失控道歉,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那我就不會和你起争執,讓你一個人這麼無助……” “光啟!”她窘迫地低喊。

    “你能不能等一下再說?”她不想讓任牧禹看到她和别人這麼親密,不要他誤會……可,這算誤會嗎? “噢!”邵光啟看了任牧禹一眼,這才想起還有第三者在場。

     任牧禹面無表情,換好藥,淡淡地說:“你們聊,我先出去。

    ”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心急道。

    沒有要趕他的意思啊,其實她真正想留的人,是他…… “沒關系,我也有事要忙。

    ” “啊?那謝謝醫生。

    ”邵光啟趕緊接口。

     “不會。

    ” 看着他離去,梁心影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麼白癡!她到底是把自己丢進了什麼樣的局面? “現在的醫生服務都這麼周全嗎?親自打針換藥,還親自通知病人的親友。

    ” 邵光啟坐回床邊,喃喃說道。

     她扭頭望去。

    “他怎麼跟你說的?” “也沒什麼啊,就說他是你的醫生,你現在人在醫院,問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有空過來陪陪你。

    ” 醫生?現在對他來說,他隻是醫生,而她也隻是他衆多病人之一而已了? “喂,不對勁哦,你幹麼一直跟我談他?” 她沒聽進去,拾起床被上的項煉,上頭,仿佛還有他殘留的餘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