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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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哭着,累得不知不覺睡去,再一次醒來,四周暗沉沉一片。

     應該很晚了吧?也就是說,她錯過了診所的看診時間。

     算了,又不是多了不起的重大病症,明天再去。

     她由沙發上坐起,努力想讓幢孔适應微光,在黑暗中辨識方向。

     晚餐時間應該早過了吧?肚子好餓。

     她吃力地爬起,打算到廚房沖杯熱牛奶暖暖胃,一移動才發現頭重腳輕,四肢虛軟得幾乎便不上力。

     踩着虛浮的步伐,勉強沖了牛奶,濃重的暈眩感讓她握不穩杯緣,昏昏沉沈中,聽到一陣玻璃碎裂聲。

     頭好痛! 她探手摸索,隻摸列冰冷堅硬的流理台,額頭一片濕熱。

     怎麼回事?她撞到東西了嗎? 忍不住滿腔挫敗,她埋頭哭了起來。

     禹,你在哪裡?别丢下我一個人…… 她現在好無助、好害怕,但是,他還會關心嗎? 黑暗中,不經意地碰觸到手機,她甚至是不經思考的,撥出記億中最依戀的号碼── 電話隻響兩聲就被接起,讓她想後悔都來不及。

     她在做什麼呢?當初是她不要他的,現在無助時,卻隻想得到他,這樣算什麼! 她傷他那麼深,他還有什麼義務理會她好不好? 她好憎厭這樣的自己!好自私,好可惡…… “影,是你嗎?說說話,你别吓我──” 話筒隐約傳來他的呼喊,她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手機自手中滑落,她隻是埋頭哭泣── “影!”由睡夢中驚醒,任牧禹脫口喊了出聲。

     坐起身,發覺自己流了一身的冷汗。

     看了看桌邊的鬧鐘──淩晨兩點。

     莫名的浮躁擾得他心亂,再地無法睡去。

     也許,是還不能接受她已離他遠去的事實吧!真是惦她太深了,他苦笑。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吓得驚跳起來,也不曉得在慌什麼,手忙腳亂地迅速接起。

    “喂?” 另一頭,靜默無聲。

     “喂,我是任牧禹,請問哪位?” 還是沒有聲音。

     寂靜了三十秒,奇異的感觸撞進心中,他心有靈犀地脫口喊道:“影,是你嗎?說說話,你别吓我!” 另一端隐隐約約的低泣聲,聽得他驚悸心慌。

     “發生什麼事了?影,你不要哭啊!”得不到回應,他思緒一轉,擱下手機,改撥家用電話。

     接不通! 就他所知,她并沒有睡前拿起電話以防睡眠被驚擾的習慣。

     拿起手機,低泣愈來愈微弱,幾乎聽不見,他揪緊了心,急促說:“影,我立刻過去,你等我!”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換下睡衣,抓起車鑰匙往外沖。

     他不知道他是怎麼開的車,近半個小時的車程,他隻用了一半不到的時間趕來,一輩子沒飙那麼快過,沒出車禍算是奇迹。

     按了門鈴,沒有回應。

     真後悔鑰匙太早還她! 他心急如焚,一路上隻是揣想着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已經快把他逼瘋,一刻都無法再等下去,退一步衡量了下,他挽起袖子,提氣一躍,俐落地翻過圍牆。

     這是這種老式建築的弊病,在安全考量上有很大的疏失,他曾經演練給她看過,但足她說住了幾年,對這間房子有感情了,不舍得搬離,他隻好幫她換片打不破的厚片玻璃,時時提醒她鎖好落地窗。

     跳進陽台,試着推動落地窗,果然,又沒上鎖。

     “影,你在哪裡?” 依着對這裡的熟悉,他逐一開了燈,沿路尋至廚房,眼前的景況讓他倒吸了口氣,心髒幾乎停擺! 坡璃杯碎了一地,她倒在流理台邊,額上還流着血,不省人事! “影!”他訝喊,扶起了她,驚覺她體溫熱燙得吓人。

     “影,你醒醒,跟我說句話!” 垂斂的眼皮動了動,有些無力地擡起。

    “禹,是你嗎?” “對,是我。

    ” 她安心了,依戀地貼靠在他頸間,單單聽到他的聲音,心就好踏實。

     他将她抱回椅中,想到浴室找條毛巾擦拭血迹,為傷口做初步處理,但她收緊雙臂,不讓他走。

     “不要,别離開我──”她意識不清,喃喃說着,一串又一串跌落的淚珠,看得他心好痛。

     “好,我不走。

    ”緊緊摟抱她,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他沒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們去醫院,好嗎?”她發着高燒,不去不行。

     她沒說話,臉埋進他胸懷。

     “那你抱好,别睡着喽!”開門,上車,開車。

    一路上,她緊緊抓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