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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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替談佳吟上完課,韓紫築總是像剛經曆過一場世界在戰般,腦細胞被榨幹到所剩無幾,隻餘苛延殘喘的虛脫感。

     呼—— 她籲上好長一口氣。

    再這麼下去,她早晚有一天會被氣到胃出血。

     手捧談佳吟“孝敬”上來的楊桃汁,回頭沒見到談紹宇的人,縷縷惆怅掠上心頭。

     以往的這個時候,他總是會适時地晃到她面前,淨說些殺千刀、砍萬劍的混蛋話,一張賤嘴氣死人不償命,她沒有一回不告訴自己,如果老天爺能夠慈悲地把這家夥變不見,她會不惜荷包大出血地殺雞宰羊來答謝神明! 可,當他真正不來煩她時,冷冷清清的悄寂,為何又令她感到若有所失? 她突然好懷念和他一來一往,熱鬧滾滾的鬥嘴滋味。

     前天晚上,他們算是不歡而散,他們這樣——算“冷戰”嗎? 胸口像是有塊大石頭壓着,沉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

     她訝異地驚覺,自己究竟是由何時開始,變得這麼在乎他?連帶的,也讓他的情緒影響到了自己的。

     為什麼會這樣?她一點都不想這樣啊!他要高興、要生氣,都是他家的事,她理他做什麼?她根本就不該在乎,在乎的滋味太難受了,她不要—— “韓姐,韓姐!” “啊?”她如夢初醒,大眼茫然地看着談佳吟。

     “你在想什麼?像中風老人一樣,表情好癡呆。

    ” “去你的,談佳吟,我要會中風也是被你氣的。

    ”就知道談家人開口沒一句好話,一張嘴巴比巴拉松還毒。

     談佳吟抿抿唇,送她下樓。

     快到一樓時,一串輕柔幽然的琴音傳入耳中。

     談紹宇就坐在鋼琴前,優雅修長的手指穿梭其中,此時的他,斂去了平日的戲谑輕狂,俊美的容顔突顯出幾分認真。

     在那架名貴鋼琴前,他彈的,不是蕭邦、莫劄特等等的世界名曲,而是一首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曲。

     不過也還好他沒彈那些,因為她對音樂沒研究,最多就認得出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而已。

     随着指尖流瀉的幽柔琴音,聲聲低呤淺唱回繞大廳—— “咦,大哥在對你唱情歌耶!”談佳吟推了推聽得失神的韓紫築,一臉暧昧賊笑。

     “我?”韓紫築愣愣地指着自己。

     “是啊!我大哥可不輕易彈琴給别人聽哦!”人家都光明正大地彈琴(談情)說愛了,女主角居然還一臉剛睡醒的茫然樣,真教人洩氣。

     “新發明的笑話嗎?很難笑。

    ”談紹宇有可能是自娛,可能是管家婆婆的孫女,也可能是彈給朋友聽、彈給家人聽,甚至彈給老鼠洞的老鼠聽,就是絕對不可能彈給她聽。

     琴音乍然一停。

     談紹宇仰首,沒多解釋什麼,站起身道:“走吧!” 他撈過椅背上的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咦?他還要送她回去? 他們不是在冷戰嗎? 那,一個隻要有點骨氣的人,應該都不會去送一個冷戰的對象回家吧? 或者,冷戰隻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其實根本什麼事都沒有? 韓紫築的腦袋瓜裡打上了千萬個問号,卻仍然什麼事都沒有? 談紹宇已經牽妥車,在門外等着她了。

     想着他那天不甚愉悅的臉色,她不曉得該如何打破沉默,隻能低着頭數螞蟻。

     一道陰暗罩上臉龐,她扯下頭上的外套穿上,在心底悶悶地咕哝:還是這副死德性! 她不發一語,舉止粗魯地躍上後座。

    談紹宇挑了挑眉,也不說什麼,催了油門上路。

     奔馳了二十多分鐘,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不是回家的方向。

     “喂、喂!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在後頭嚷嚷,音浪融入狂風之中。

     呵,就不信她不說話。

     談紹宇抿唇偷笑,故意不回答。

     一等車停下,他不讓她有思考的機會,抓着她迅速融入人來人往的夜市之中。

     這個敗家子!一天到晚就隻會花錢。

     韓紫築翻了翻白眼,任他拉着走。

     “唉,短腿築,你走快點啦!”他蹲在撈金魚的小攤子前,而且是用蹲茅廁那種最沒形象的蹲法,不斷地大聲嚷嚷,害她丢臉得不想承認她認識這個人。

     “快嘛、快嘛,你快來看,這條金魚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一臉蠢相,還會遊到去撞壁,和你好像喔!” 她?呆頭呆腦?一臉蠢相?還撞壁? 韓紫築握緊了拳,猶豫着該不該一腳将他踹進水裡,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