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關燈
懷念以前的日子。

    ” 芷柔靜靜聽着,本來她不打算多說什麼,不管海柔是跟何晉平還是孟稼軒,她隻想看到她快樂,可是如今,她确定了妹妹的感情歸向,怎能再任這一對當局者迷的有情人再自我折磨? “笨丫頭,因為你傷透了人家的心…… “我?”她好訝異,“怎麼會?我一直都舍不得他難過,怎會傷他?” “海柔,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這麼在乎他?這種不合常理的系念之情究竟有什麼意義?雖然你是我妹妹,但我必須很殘忍地告訴你,你是他的什麼人?人家憑什麼要為你付出這麼多?十二年來,他不斷付出,你理所當然地接受,他是因為心太癡,所以無怨無悔,但是你呢?你已經不是小孩了,還想懵懂到什麼時候?” 芷柔一字字重重敲上她心扉,她由茫然、震驚,到無措。

    從沒想過,孟大哥也會有停止對她付出的一天,她習慣了生命中有他,也習慣了他溫柔的疼惜,如果有那麼一天,他收回一切,那……光是這麼想,她就茫然得無所适從,人生已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天哪!她已依賴他到這種程度了嗎?失去了他,她的生命也連帶失去光輝?!原來,十二年來,她已将他融入靈魂,一旦割舍,便如把心掏空般麻木得可怕…… 不,她已不能沒有孟稼軒!他的意義已與生命同等重要,她怎麼辦?該怎麼讓他知曉呢? 領悟過後,她徒留滿心惶然。

     *** 由芷柔口中得知海柔生病,雖然她一再強調隻是普通的流行性感冒,但孟稼軒還是關切地追問她有沒有看醫生,有沒有按時吃藥等等。

     “你說呢?”芷柔将問題丢回給他。

     雖然已大緻有個底,他還是問:“她的藥呢?” 芷柔自茶幾下取來一包藥丢給他。

    孟稼軒看了一下,日期是五天前,藥是三天份的,但是随便目測一下,結果令得他心發疼。

     孟稼軒無奈地歎息,“這個小迷糊。

    ”他就是放不下她,挂心了十二年,如今就連割舍關心她的權利,都會令他痛徹心扉。

     “她人在哪裡?” “回房睡覺去了。

    ” 孟稼軒二話不說,轉身上樓。

     輕敲幾下房門無人回應,他便主動開門而入,反正多年來他也走習慣了,沒人會介意。

     望見床上熟睡的她,他放柔步伐上前,探手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确定她沒發燒,這才安下心來,輕輕在床邊坐下,凝睇她沉睡中的容顔。

     他幽幽沉沉地一陣長歎。

    好久不曾這樣盡情地看她了,用不着壓抑,用不着掩飾,任由滿懷深情藉着無聲的凝望流洩而出,更用不着擔心他的痛苦會困擾她善良多愁的芳心。

    這段日子以來,他掩飾得好累,再也無力僞裝什麼,當一顆心千瘡百孔、痛入骨髓時,教他如何再露出最完美的笑容?不,他辦不到! 天曉得,有多少次他多想不顧一切地嘶吼出内心的傷痛,大聲告訴海柔,他愛她愛得心力交瘁、無可救藥,但該死的是,他就是太理智了,才會總是苦了自己。

    理智告訴他,海柔要的是兄妹之情,所以,他聽了理智的話,努力扮演好大哥的角色;理智告訴他,海柔要的是何晉平,所以,他又聽了理智的話,給他們祝福,不讓她察覺他受了多深的傷害:理智甚至告訴他,既然屬于他和海柔的愛情已髓她記憶的恢複而結束,那就不能讓她得知自己的一片深情,以免善良的她為難、内疚;可是理智卻不曾告訴他,當他試圖埋葬過往的甜蜜及記憶中深情待他的她,卻換來滿心抹不平的痛楚時,他情何以堪? 如果,她本就不屬于他,那麼上蒼為何要安排他們共有的那一段情?如果不曾如此深刻地擁有過,割舍時也許就不會有這般撕心裂肺的泣血狂痛,他多願自己也能如海柔一般來一場失憶,潇灑地忘卻一切,那麼今日,他便不會這般苦受煎熬了吧? “海柔,你好殘忍……盡管擁有你再多的承諾,也挽不住飛逝的一切,海邊的深情盟約、對海宣誓的癡狂……到頭來,你仍是食言,忘了我們的約定……”擡起的手,無盡眷戀地流連于她沉靜的容顔,光滑的額、娟秀的眉、俏挺的鼻……每撫過一處,他的心便狠狠抽痛一次,這些,他曾滿懷深情愛憐地一一吻過,烙下抹不去的刻骨柔情……直到指尖觸及嬌嫩的紅唇,他如遭雷擊般抽回手,絞入骨血的劇疼令他難以自持,迅速退離床邊,悲痛地握緊拳,發洩似的轉身狠狠捶向粉白的牆。

     愈多的纏綿溫存,當夢醒時,錐心的怅惘無時無刻啃噬隐隐作痛的身心,将他逼得更無力喘息,擁有這段記憶,究竟是上蒼的恩賜還是折磨,他再也分辨不清。

     沉沉地低歎一聲,他失魂般默默離去。

     當關門聲響起,床上的海柔也同時睜開眼。

     纖細的素手撫上猶留有他餘溫的臉龐,仿佛能深深感受到他揪腸的酸楚柔情,扯動了她隐隐生疼的心弦。

     “承諾……海邊……約定……”她恍恍惚惚地輕喃,撼動的靈魂隐約記起片片段段模糊的影像,卻無法挽留在腦海。

     “稼軒……”答案,在海邊。

     深吸一口氣,她打定主意,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