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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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夜闌人靜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看到總是蜷坐在客廳等待他、每每不小心睡着了的小小身軀,他的心就好疼、好疼,滿滿的歉疚漲痛得令他喘不過氣來,而在每一次抱她回房不小心醒她時,她的第一句話總是會問他,哥哥累不累!她已經學會煮某某笑了,她煮給他吃好不好…… 她才十多歲而已呀!卻不得不學會獨立、學會舍去哭鬧、撒嬌等等這個年紀的孩子應有的權利,陪着他成長,教他怎不心疼! 所以成年後,餘沛湘反倒時時愛向他撒嬌,稚氣得像個孩子,也許是彌補童年的不足吧! 現在的她也許大而化之、俏皮活潑,但是這一路走來,他卻很清楚她的體貼及善解人意。

    在那段最苦的日子中,她不曾有過一句抱怨,因為她知道哥哥也很累,隻會更為他的心力交瘁而擔憂,從來就不敢拿她的事讓他煩心。

     面對他深沉的愧意,她總是安慰的說這不能怪他,畢竟當時他也才十七歲,所要背負的一切卻是那麼沉、那麼重,遠遠超過他的年齡所能承載的,他又何嘗不委屈!換作是别人,未必能辦到這樣,他已經做得夠好了。

     是嗎?他做得很好?這表示,在她心中,他是個稱職的好大哥嗎? 也許吧!至少餘沛湘是這麼告訴他的。

     對于外界對他的一切傳聞,他并非一無所知,嚴格說來,說他白手起家并不正,父母雙亡時,留下了一間規模不大的公司,隻不過負債多過資産,已與倒閉無異,他是費了多大的勁,披荊斬棘才熬過那段困頓艱難的日子,将公司導入正軌,而後十倍、百倍的拓展成今日的局面。

     人人拿他當傳奇歌頌,而個中甘苦,也隻有他自己方能體會,就連貼心的小妹,也未必能體會他這一路走來的辛酸。

     一嘿!老哥,别急着教訓我,我都還沒逼供呢!說,你這一整天是到哪裡鬼混去了!打電話去公司,你也沒回去,那場專題演講隻不過兩個小時,就算按下來陪些‘老不死的’吃個午餐,聊些刻闆乏味又正經八百的鬼話題,也早該回來了,别告訴我,你真的忍耐了那群‘槽老頭’一個下午!” 糟老頭?餘滄海聽進耳中,不覺啞然失笑,她的口吻和一個人好像……若潮,她也是這麼說的,是吧? “丫頭,别口沒遮攔,就算不曉得尊師重道,也要懂得敬老尊賢。

    ” 餘沛湘院之以鼻,“敬老者,敬佩年紀一把,卻有老而不死本事的老頭。

    尊閑者,尊重那群閑着沒事做,大放厥詞以自娛娛人的老家夥們。

    ” 敢情這是現代“敬老尊賢”的新解?餘滄海不禁要大歎師道的淪喪,如果現在的學生,人人盡如沛湘,就算是孔老夫子再世,也要“有叫無淚”了。

     比起小時候乖巧聽話的沛湘,此時古靈精怪的她簡直是混世小龐王!難怪他要時時叨念她越活越回去了。

     “少給我扯開話題,從實招來,你到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小管家婆,你連我的行蹤也管?” “當然!”她雙手交蓋着搭上他的肩,下巴大了上去,依達巴着他不放的架式,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餘滄海搖頭笑歎,說就說,反正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

    “江若潮一一你聽過這個名字沒有?” “江若潮……”她雙眼亮了起來,“是不是美得很醉人心魂,尤其是一雙眼睛,澄淨中閃着純真性靈,給人一種飄逸絕俗的出塵之美?” 記憶中的若潮,靈慧嬌美,清純無邪,想着她靈燦若星的潋滟秋瞳,他不由自主的點了一下頭。

     原來老哥真的和她在一起,這下可好玩了。

     她靈動的美眸鬧過一簇狡黠的光芒,“好哇!還說不近女色,‘惦惦呷三碗公半’就是在說你這種人!人長得帥,還真是有點用處哦!頭一回就将咱們的校花給拐去了!” 餘滄海不理會她暧昧的言詞,回眸反問。

    “校花!你說若潮!”其實不該太意外的,若潮的美,任誰都無法忽視。

     “哇!已經進展到‘若潮’的進度啦!”她一聲若潮,喊得特别膩人,瞎子都聽得出其中的深意。

     “胡說什麼!”他蹙起眉。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 “為什麼不!一個滄海,一個若潮,嘿,真絕!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小湘!注意你的措詞!”他沉下了臉。

     每當個性溫和的大哥擺出這種情,她就知道該适可而止了,否則,一旦大哥動了怒,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努努嘴,“随便說說嘛!你又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

    ” “你什麼玩笑不好開,明知道這是我的忌諱,還一再拿這種事大做文章!” 還不是因為她希望打破他的心結! 唉!笨大哥,固執死了! “好啦、好啦!是我的錯,我道歉嘛!”她放軟了語調拉拉他的手,見他神色稍稍軟化,她環上他的頸子,在他頰親上了一記。

    “别生氣了啦!不然小妹我會難過得一個晚上睡不着覺的。

    ” 寵憐的光芒漾上眼底,他白了她一眼。

    “你會才怪!”他還不了解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