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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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字,一夜無眠的難過又沖進心坎,重重的敲破她培養了一整個晚上的釋然。

     看他惴疑不安的神色,她就知道八成是心虛難捺的想低頭了。

    可是,她的心情隻落沒起。

     沒有人可以用話砍殺了另一個人後,以為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就能平撫一切。

    她如果就這麼任他盡釋前嫌,她就該死了。

     “可是……” 停下了步子,她往肺部堆積了足夠的勇氣,猛地旋身面對着他。

     “錢立封,什麼屁話也不用吭太多,我們現在就可以說清楚,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不惹我、我不犯你,OK?” “你是什麼意思?”僵了一秒,錢立封沒辦法立刻接受她的這個宣言。

     “什麼什麼意思?我的意思不就是你要的意思?”嘴角一揚,一朵不屑又斷然的笑容飄飄的讓他瞧個仔細。

     被她的話給震住了一秒,再被她這意态分明的鄙笑給震了一秒,然後是她那昂得高高的鼻頭,執拗不馴的跩模樣,小戎的舉動、表現在在都宣告着,姑娘不接受和談。

     錢立封知道她還在氣頭上,也知道追根究底終是因為自己昨天的口不擇言,更知道小戎的個性是吃軟不吃硬,隻要他馬上口氣柔得似水多哄個幾句,她就會重拾宰相的肚子,任由他撐起滿坑滿谷的航空母艦遨遊。

    可是……他的聲帶就在這要命的時候當機了。

     是,他是該死。

    從來不曾說過這麼傷人的話,更别說遭受他炮轟的是向來倍受他百般呵護的她。

    他的心裡裝着滿滿的愧疚與憐惜,也知道她一定很難過。

     是,他是該死。

    看她那雙像僵屍一樣漆黑的眼眶就知道這丫頭一定也是徹夜未眠。

     是,他是該死。

    他清楚的懊悔着這一點。

    可是,她應該知道他是因為心疼她被揍了一拳,氣憤她的白癡行為,所以才會失言的呀。

     這輩子他甯願傷害自己,也絕對不願傷害她一絲一毫呀,她難道不明白?為什麼還能說出這麼毫無置喙的絕裂宣言? “你瞪我做什麼?這不是你要的?我隻不過是順從你的意願罷了,免得你在我的欺壓淩虐中,再過着生不如死的悲慘歲月。

    ”說氣話沒有讓她的郁氣舒緩,看見他一大早的神清氣爽因她的幾句話給沖得煙消雲散,臉色自白轉青,眼神死死的逼視着她,陸小戎這下子更是進退維谷的又想嚎啕大哭了。

     畢竟是依賴了這麼多年的心情支柱,教她怎能一下子說放就放得開呢?!尤其是看到他那張帥氣的臉仿佛受到重擊般的僵硬,陸小戎的心擰起了熱燙燙的酸。

     不要,她不要跟他畫成兩條平行線。

    小錢哥哥,隻要你拉出一段階梯,就算是窄得難以定腳,我也一定立刻攀爬順梯而下,一定。

     可是錢立封的心情開高走低的滑到了谷底。

    夠了!她的輕嘲譏諷沖擊着向來心高氣傲的錢立封。

    他真的心疼她,也懊惱自己昨天的失言,更想彌補昨天的無心之過。

     可他也是個正逢年輕氣盛的昂揚少年。

     一雙因微眯而顯露出陰沉的眸子凝望着她,錢立封眼底滲着憂慮的輕忿,盡管是胸口波濤疾湧,可他卻偏偏就這麼默默無語的定視着她。

     倔強的對峙中,陸小戎的氣息愈鎖愈緊,終于,她恨恨的摔開自己花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所下的決定。

     罷了,輸就輸嘛。

    反正自己不是常常喊輸、說對不起的那個人,這次交鋒敗下陣來隻是一時的面子挂不住,但是若她的先開口能挽回與小錢哥哥的生活交集,這個算盤怎麼撥都是挺劃算的,不是嗎? 微啟開唇,陸小戎心仍頗有不甘的想認輸了結時,錢立封忽地嘴一抿,連個機會也沒留給彼此,面無表情的掉頭走回屋子裡。

     不自覺地向他的背影追了一步,陸小戎張開嘴,卻擠不出聲音來。

     他的背影,是她所陌生的。

    相處這幾年,她幾乎可以說是太熟悉他的一切了,可這背影,卻生疏冷淡的讓她卻步不前。

     直到那緩緩阖上的門扇遮盡了錢立封颀長卻透着疏離的身影,陸小戎才意識茫然的讓自己低喃出聲:“小錢哥哥……”他,似乎真的不打算理會她了。

     等了幾秒,不見他回頭,卻聽到自家老爸的大嗓門納悶又催促的要她快點滾到學校去。

    猶豫的盯着錢家大門半晌,陸小戎緊咬住下唇,深深的往肚子裡吸足了氣,轉身走出大門。

     小錢哥哥絕對不會不理她的,他剛剛一定是氣不過而已,說不定傍晚時分他又會帶了支她最喜歡的雞蛋冰跑過來找她。

    仗恃着錢立封往日的百依百順,陸小戎這麼安慰着自己。

    雖然心中的笃定少得可憐。

     悶不吭聲的走着走着,腦子渾渾噩噩的轉着轉着,可這番自我安慰卻出奇的缺乏說服力,還沒到巷口,不請自來的酸水已私自在頰畔開鑿了兩道小溝渠,清清涼涼的淚水滴滴自颔邊濡濕了制服衣襟。

     那天傍晚,她終究是沒等到他。

    一如接下來的那七個度日如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