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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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的。

    ”芷瞳虛弱的說,語氣因為沒有把握而軟弱。

     “會的!那些輿論會毀了我。

    這不公平,我們一起遇上這種事情,我甚至盡力保全清白,為什麼我要受到這種對待?”巧芙喊道,聲音也在顫抖。

    她緊握雙拳,淚水在眼眶裡聚集,狠狠的不理會狂湧的罪惡感。

    “總會有人犧牲。

    ”她喃喃低語着。

     “你怎麼能夠這麼做?”她不可置信的問。

    徒然也覺得眼前的巧芙變得陌生,她們曾經生死患難過,怎麼好不容易以為安全了,最緻命的一擊竟是來自于最親密的好友? “我必須如此。

    我掙紮了好久好久,當黎學長來找我時,我終于想通了。

    我不要再成為被利用的工具,再也不要隻是你的陪襯。

    你已經有了那個恐怖分子,不配再擁有黎學長。

    ”淚水滑下面頰,她反手抹去。

    那淚水不是因為愧疚,而是不習慣如此激烈的決裂。

     在最不可告人的私心裡,她清晰的知道,害怕被犧牲隻是其中一個理由。

    她其實也觊觎着黎家大少奶奶的位置。

    這并不公平,為何總是芷瞳得到一切?!曆劫歸來讓巧芙的心境轉變,她開始懂得奪取。

     芷瞳隻能夠不停的搖着頭,幹澀的喉嚨無法說出任何話語。

    她沒有想到巧芙會有這種想法,在那些危急的片刻裡,她盡力的保護好友,雖然不期待任何回饋,但卻怎麼也想不到竟會得到對方如此的對待。

     “在監牢裡你已經說過了,你被卡瑞洛迷惑。

    你早就已經為了安逸,所以委身給他,用身體換取舒适的日子,所以當我被關在監牢中時,你可以舒服的躺在他懷裡。

    而你犯錯時,懲罰就必須由我來承受。

    為什麼所有美好的事情都落在你身上,我得到的隻有痛苦?在台灣時如此,在羅馬時也是如此。

    ”巧芙繼續說着,急着想為自己辯駁,所以直覺的将罪過怪在芷瞳身上。

    隻有這麼做,她才能好過一些。

     “你因我受罰的事我很抱歉,但是你明白的,我委身給卡瑞洛是情非得已。

    你在那裡見證了一切,知道我的掙紮的。

    ”芷瞳隻覺得虛弱,所有的力氣像是從身子裡抽光了般,她疲倦得連淚都流不出來。

     “我不會為懲罰的事情怪罪在你身上,現在我反而要感謝那一場鞭刑,那些傷痕倒成了我的勳章,黎學長對我死守清白的事情大為感動。

    ”巧芙凄楚的一笑,抵靠着木門。

    “這世界上,誰真的懂得誰的掙紮?芷瞳,其實誰都不能徹底了解彼此。

    ” 芷瞳的身子狠狠一震,黑眸裡的憂慮深深刻印,從這一刻起,那些憂慮再也難以從她的眸子中抹去。

     她也該了解的。

    世界上,沒有人真的了解旁人的掙紮。

    總是猜測着、以為着、自以為是着,在旁人不照自己的猜測行動時,措手不及的驚愕着。

    她原以為巧芙能夠了解這半年來她所經曆的痛苦與掙紮,卻沒想到這隻是一相情願的想法。

     巧芙不能理解她的掙紮,一如她不能理解巧芙的。

     并不能責怪什麼,人總是私欲的動物,到了最後還是要為自己打算。

    在為了保護自我的情況下,别無選擇的隻能犧牲好友。

    善念與自私是矛盾的,每個人都在規範與人性本能間掙紮,而掙紮有輸有赢,在面臨真正的生死關頭時,人性通常會戰勝善念。

    人性是自私的。

     她原以為巧芙能夠了解,甚至能夠分擔這些日子來她所承受的痛苦,所以在監牢裡,她連最私密的迷惑都全無保留。

    然而,在性命無虞之後,她猶自脆弱着,好友卻已經不再是好友。

     就像是一個征戰歸來的士兵,在激烈的戰役下苟活,安全後慶幸的擁抱戰友。

    在最猝不及防的一刻,當胸刺來一刀,雪白的刀影上有着對方冷然的微笑…… 往往隻有最親密的人,才知道足以緻命的弱點在何處。

     “你打算毀了我?”她緩慢的明白整件事情。

    巧芙告訴黎展德,她為了貪戀安逸,所以自願委身給卡瑞洛,而黎展德基于男人的自尊,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總會有人犧牲,我隻是不希望那個人是我。

    ”巧芙辯駁着,知道兩人之間隻有一個人可以得到黎家的庇護,而另一人将會暴露在輿論之下。

     芷瞳頹然倒在床上,黑眸視而不見的看着前方,沒有任何感情,隻有被徹底傷害後的空洞。

    就連巧芙何時離去的,她都不知道,隐約隻聽見父親在樓下大吼的聲音,以及母親的哭聲。

     惡夢沒有結束,反而從虛幻的夜晚,逐漸蔓延到她真實的生活。

     她緊閉上雙眼,心頭浮現一個她絕不該再想起的身影。

     在自由之後,她竟然還會懷念那個囚禁過她、傷害過她的男人。